杀陀生的眉心处,那血煞虚影如同丹砂入水,向着周围晕出一片殷红。
也正是这一刻,白谓仙和余辞夕竟同时身体一怔,眉心处有狼灵虚影浮现,一时涌出大片血煞来。
白谓仙反应最快,他似乎也不是第一次和体内血煞打交道了,并指掐了个手诀,顿时眉前三寸处浮现一道银白宝箓,射出一道华光罩住狼灵。
白谓仙与血煞竟是一时僵持起来!
不过看他密汗涔涔的样子,显然并不轻松。
另一边,余辞夕则完全无力抗衡。
那狼灵虚影只是浮现片刻就扩散消失,此女双目升起一片煞红,显然被夺了神志。
只见她瞳孔一缩,顿时九座顶着骷髅头的菩萨光身在她身后浮现!
“哼!你究竟是何人?被我困在寂照寺那位和你什么关系?”
话音未落,黑发便如同蛇洪从九座光身背后狂卷而来,李星烛身上立马灰衣浮现,撑起一片灰气罩将黑发隔绝在外。
李长思三人纷纷从入定中醒来,可合道亭此时已被黑发灌满,他三人还没来得及有任何动作,就已经深陷泥沼,被青丝缠满了全身。
也正是这时候,整个合道亭突然大放毫芒,似要涤荡邪秽。
余辞夕唯恐这亭子布有什么镇压的法阵,当即飞身出了露台,悬在了山崖之外。
这边前脚刚走,和狼灵虚影抵抗多时的杀陀生也终于熬不住了,神识一乱,双瞳同样渗出了血煞来!
只见他身化剑光眨眼就飞到了崖外高空处,右手往天上一点,顿时一柄石剑从背后虚空遁出,嗖一声冲上了云霄。
“崖下六部,解封六道印!”
话音一落,顿时有六道黑白光柱在仙人崖周围冲天而起,一圈圈血潮缠绕在上面,不断盘旋上升!
原本为了伏杀白谓仙准备的六道封霄阵,竟然就这般启动了!
李星烛看也未看那天上,能搞出这般大阵仗,必然是某种借天地大势的杀伐大术!
何况这厮竟然早早在山崖下埋好了杀阵,二者一结合,整个天野都被一股肃杀的剑意笼罩着。
还真是狼子野心啊!
余辞夕此刻在血煞的影响下也同样变得疯狂起来,只见她不要命的将法力渗透向虚空,九座杀生菩萨的光身也如同大佛雕像一般把仙人崖围了起来。
看一山黑发浩浩荡荡的阵仗,竟想把整个仙人崖封缠起来!
一个困敌,一个蓄势斩杀,不愧是一对老搭档!
不过所有的这些动静,李星烛此刻都不想去理会!
他只是瞪圆了瞳孔,死死盯着那杀陀生,青筋已经从眼角向两侧爬满了半张脸!
李星烛似乎入了神,看不到天上那裹挟了六道光柱的巨大剑体,看不到那些光身菩萨,甚至连这仙人崖,这翠微山都统统看不到了!
他的眼中只有那悬立在天空中的杀陀生,只有他头顶上那一朵大道奇花!
轰隆隆!
天上的巨剑落下来了,天野之中一片爆鸣!
无论是仙人崖下还是翠微山中,所有人开始抱头鼠窜,深怕被这天倾之势所波及到!
合道亭里,李长思三人自然察觉到了动静,那徐寿年更是惊呼了几声仙人,可李星烛依然悬指空中,一动不动!
吾命休矣!
眼看那巨剑与仙人崖已只剩二十丈距离,李星烛终于动了!
他眼中的世界,漆黑一片,此刻连杀陀生都看不见了,只剩一朵晶莹的三瓣奇花孤立在空中!
刹那之间,他与奇花的距离似乎缩到了咫尺之间,自己竟已是触手可及。
与此同时,合道亭里,李星烛身前突然具现出水波来,涟漪摆荡之间,那三瓣奇花也抽芽而生。
这一幕看得李长思和张五丰大感玄奇,唯有徐寿年一声惊呼!
“大道奇花!”
知道的越多,越是感觉寒毛立起!
仙人居然能让大道奇花具现出来?这可是闻所未闻啊!
三人齐齐注视着李星烛,连悬在头上的剑势也不再理会了!
只见李星烛挥手向前,伸出两指,轻描淡写地夹在了奇花的花萼下。
徐寿年感觉自己脑子都要炸开了,自己堂堂太上望气之相,居然不知道大道奇花还可以摸到?
这种莫名的认知崩塌感,和那巨剑直接斩在他头上也差不多了。
就在李星烛手指夹住奇花茎干的时候,那淡然自若的杀陀生突然便陷入一种天地将要崩塌的窒息感中!
这种感觉甚是诡异,自己的肉身,法力,元神,一切都没有任何异常。
可神意之中,偏偏就感觉自己像是遭到了大道抛弃,被孤零零地悬在一个幽闭的世界里!
那毫无边际的惶恐塞满了他能感知的一切。
嗡!
似有一道绵长又微弱的声响在他耳边响起!
合道亭里,夹紧茎干的两指轻轻一折,那三朵花瓣顿时飞扬起来!
随即一阵嗡嗡的波纹自折断处涤荡开去!
杀陀生一时间面无人色,因为那幽闭世界似乎正在坍塌,而他一身法力竟如同被虚空摄走,肉身中的血气也开始汩汩流逝,甚而是自己的元神,也开始萎靡困顿起来!
自己的大脑中,似乎被人抹去了什么?
紧随着,更让杀陀生崩溃的事来了。
自己的修为也开始了坠楼般的下跌!
这种惶恐让血煞笼罩的杀陀生顿时陷入了癫狂,对着合道亭中怒斥一声:“你对我做了什么?”
这动静自然引得旁边的余辞夕一阵窥探,脸上同样也是花容失色!
那亭中仙人二指摘花的一幕她自然也看到了,难道是这位夺了杀陀生的修为!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一片奔涌的灰气顿时围绕着杀陀生狂涌而出!
杀陀生此刻胸中被激愤填满,本想破罐子破摔,把身中残余的法力全部祭入那落下的石剑中。
可他身中的血煞狼灵却不想陪葬,竟然直接脱离了杀陀生,一闪钻向余辞夕眉心。
没了血煞超控的杀陀生,瞬间意识一散,身体在孱弱困倦中坠向了仙人崖下。
眼见血煞飞来,面色狂悖的余辞夕竟丝毫不作抵挡。
待其融入之后,便直接飞遁而走,只是长袖一挥,原本围住仙人崖的九座光身,顿时一重重镇在了她逃走的路上。
李星烛有心想追,可眼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
仙人崖下,六处光阵旁边突然一道灰气涌现。
每一处光阵里,都有六个绷带人盘坐其中,口中诵念着经咒,周身不断逸散出黑白之气。
李星烛此时也懒得再顾及这些绷带人是活人还是死尸,那一团团灰气如同子弹般划过众人头颅,一时间倒下一片。
眼见六道冲霄阵和杀陀生这两个法力源泉被切断,李星烛一昂首,硬着头皮将灰气向只剩三丈距离的石剑裹缠上去,想试试以柔克刚!
可那巨剑毕竟蓄势已久,终究是螳臂当车了!
不过李星烛心头也丝毫不慌。
他还真不信,以合道亭的神妙,还能被这双花修士搞出的法术给毁了?
何况还是后继无力,无人操控的法术。
果然,露台上空一片毫光大放,石剑只是僵持了三个呼吸不到,便噌一声缩回了原本大小弹射出去!
随后如同一道灵蛇钻向了仙人崖下,循着神识印记,来到昏迷的杀陀生旁边。
李星烛呼出一口浊气,这番变故总算是了结。
唯独旁边白谓仙还在与体内血煞对峙着。
可那血煞似乎是感应到了外界的变化,此时竟再次溃散成气,渗入白谓仙的身体里!
那老头子像是命都少了半截,伏在石桌上大口喘着粗气,身子一阵阵哆嗦。
李星烛看着他问道:“白城主,我观你压制这血煞轻车熟路的样子,不知是何时开始被此煞侵入的?”
那老头子缓了一阵,继续道:“也就是最近几日的事,连晚辈也不知这血煞是何时侵入的。”
最近几日么?
时间倒是合得上,毕竟这道妙古界的时间流逝比外界更快。
刚才第一眼看到狼灵血煞时,李星烛胸中的躁动感竟和当初在通天河见到白狼头时一模一样。
或许,正是因为接触到那颗狼头,才唤醒了白谓仙这些人心头的血煞也说不定。
“可惜让那余辞夕给走脱了,那血煞藏在她身上,日后倒是个祸患。”
更恼人的是,此女身上的疑团不知何日可解了。
心里正是叹息,谁知自己袖袍里,那桃树心突然抖动着钻了出了,朝着一个方向,嗡嗡作响,
咦?
它啥意思?
那树心见李星烛一时没会意,很快便向着一个方向遁去,片刻后又折了回来。
你这是对了,那不是余辞夕逃出的方向?
“你要为我带路?你能感知到她?”
桃树心顿时围绕着李星烛绕了几个圈,一副兴冲冲的样子。
是了,之前他可是亲眼瞧见,余辞夕是用头上取下的发簪变成的宝剑,随后拿给了元行冲。
树心是怎么跑到余辞夕手里去的?
自己可是把他收在清风坳的洞府里。
李星烛越想越觉得必须把此女纠出来,有了她或许很多疑问便能迎刃而解。
“诸位在此先歇息片刻,若是我迟迟未归,可先自行离去,咱们再择时日论道一番。”
此间一番惊变,李长思几人除了几句客气的话,自然没再多说什么。
白谓仙虽是心有不甘,但自身状态已是不稳,叹了口气,直言日后还要再来叨扰仙长。
李星烛不再理会此间事,对着桃树心道:“你且前面带路!”
顿时一人一物化作遁光,一闪而逝。
仙人崖下一片树丛中,杀陀生仍处于重伤昏迷。
一股股灰气突然浮现出来,将他的肉身和石剑封缠起来,一点点拖入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