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意欢在浴桶里回忆着今日走马光灯一般发生过的事。
热水漫过莹白的手腕，令她想起了温润少年执起她上楼时留下的温度。
“哎呀哎呀，不能再想了！羞羞！”
孙意欢坐在浴桶中，两只小脚荡起了水花，脸上渡了一层红晕，用沾湿水的白色棉巾盖在小脸上降温。
“姑娘，不要泡太久，容易风寒！”
二丫的声音带着担心，从门外传来。
“哈秋！”
原本仰头靠在浴桶边上，孙意欢无端一哆嗦，连着棉巾往水里打了个喷嚏。
二丫这技能，还真是实用性太强了。
孙意欢还真是怕着了道，连忙起身裹上衣服，让丫鬟们进来倒水。
二丫抱着个食盒进来，放在桌面上，“姑娘，这是二公子带回来的糖酥。不过说来也奇怪，二公子明明说是约了同窗，怎么会买这种甜腻东西呢？”
孙意欢用手指拈起一小块，放入口中，细腻的碎糖包裹着酥酥的饼，入口即化：“书院也有女同窗的吧？”
“姑娘，你也不怕坏了二公子的名声！”
“开玩笑嘛，那给我和大姐姐买份糖酥回来，也无甚奇怪。”
二丫得了她的授意，坐在凳子上，倾过脑袋，“怪就怪在，二公子回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若是与同窗相聚，大过年了，总不会闹难堪。更何况二公子的性子。”
“那你去找四万打听出来了没有？”
二丫摇头，四万的嘴太紧实了。
“姑娘，还有一事……”
孙意欢瞧见她又偷摸地吃了一口酥饼，忍俊不禁：“二丫，你怎么也学了别人说话说一半藏一半那一套，快说！”
“老爷和夫人那边方才派人来通知，提前回钱府拜年。”
孙意欢忘记自已坐的是凳子，往后一靠，吓得一激灵，说话差点破音：“提前？原定初四回去，那岂不是明天？怎么这么突然！”
一般来说，过年每天都会预计好接待的人和事，特别是外祖父礼部尚书这样的高官，更是多如牛毛的拜访者，怎么会提前。
联想到孙清朗的黑脸，孙意欢问道：“二哥回府后有去找过父亲母亲吗？”
二丫被提醒，“还真的有！”
孙意欢将二丫嘴角边的糖须擦了一把，赶紧催促她回房：“诶呀，那早点休息，养精蓄锐，明天估计有大事发生。”
“姑……”娘。
嘎吱——
二丫被推出去，门关上了。
孙意欢屏息冥想，要在空间里补充点‘弹药’（辣椒粉）才行。
*****
大年初三——
全家人都严阵以待，穿上了平日里的衣服。
孙爹还特意穿上了带有补丁的长衫，钱夫人还特意将孙意欢送她的新首饰锁起来，换上了一支普通水头的碧玉簪。
孙意欢穿了柔软舒适的里衣，外面罩着几年前的衣裙，就是最近胖了些，有些紧了。
裁补小能手二丫飞速地剪了几个口子，再修饰一下，孙意欢被吊在胸口的一口浊气才能吐出来。
才走到马车旁，孙清朗冷肃的脸上多了一丝裂痕：“欢呐，你这衣服是不是夸张了，咱府里还是能吃得起饭的。”
孙意欢被他搀扶着上马车，提着裙子道：“不是说继祖母不好对付，我要拿出真本事来。”
今日换成了府里最普通的马车，一家五口子挤在里头，马车走起来晃晃荡荡的，孙意欢在现代都不晕车的人，差点吐死在古代。
等到钱府的时候，脸色青白，若是黑夜她是断断不敢出门吓人的，唉~
“三姑爷和三姑奶奶来了呀！”
孙意欢第一次亲耳听见犹如王熙凤一样，热情又兴奋的穿墙卓悦声。
马车刚停，他们才走上步阶，一个端庄沉稳的妇人站在门外迎接，眉眼都带着善意准备开口，就被打断。
妇人拧眉，众人随着抬头看去，一个穿得夺目色彩的妇人，身后跟着一个同色系的姑娘走出，笑容之盛，令孙意欢想起拿着大葵扇的媒婆。
“呀，表少爷和表姑娘们都来了！”
孙意欢跟着大姐姐见礼。
钱夫人上前一步，拍了拍端庄妇人的手，触到手心有些冰凉，“大嫂，外头冷，难为你等那么久了。”
吴氏摇摇头，向孙爹温婉点头打了个招呼，又对笑着三小只问候了一句，笑说，“应该的，父亲母亲都在等着呢，我先领你们进去。”
鲜艳如孔雀一般的夫人被无视，当即就传出刺耳的声音：“哟，三姑奶奶这是瞧不起我们三房，竟是当看不见了。”
吴氏忍着对她的不满，瞄了眼钱夫人淡定的表情，“弟媳有话就到公爹面前分说，倒不至于叫旁人听了去，在门口落人口舌。”
孔雀又想说什么，见吴氏警告的眼神住了嘴，谁让三房依附着大房呢，喃喃说了句：“大嫂！……”
孙爹适时开口，“泰山大人久等，不若我们先进去？”
小辈们跟在后头，那个身着几色合一的姑娘走在孙意欢身侧。
那双眼睛就像是人体扫描机，把她和孙婉儿都扫了几遍，心想幸好她不是辐射眼，不然早就铅中毒了。
其实孙意欢为了防止出错，早就将钱府上下的人理了个遍，心下实在不喜她的动静，故意问道：“你是？”
钱梅华忸怩，声线倒是不错，是甜妹挂的，只是语气中带着不屑：“表妹身体柔弱，自小就少回钱府，难怪不认得我，我是……”
不等她说完，孙意欢揉了揉在她那边，被吵地聒噪的耳朵打断：“五表姐。”
钱梅华在孙意欢这吃了个冷瘪，眼帘一闭上翻，一副你一身寒酸气，凭什么这样对我的样子。
孙婉儿更不必说了，全府的人都知道她身上流着的根本不是钱家的血，多跟她说句话钱梅华都觉得浪费。
孙意欢从见第一面开始，就感觉到她身上散发着对大姐姐浓浓的不满和无视，一点好脸色都没打算留给她。
于是一行人脸不和，心更不和地往重柏院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