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疲惫,捡了重要的注意事项交代孙意欢,便随下人回房间休息了。
孙意欢送走神医后,连忙将哥哥现下腿骨已经度过危险期这件事,告诉父母。
在后急急等待消息的京府尹也松了一口气,里面躺着的孩子年少成名,再到孙先生的高位也是指日可待,可惜了。
钱夫人被丫鬟搀着,跌跌撞撞进去查看。
孙爹端肃起面容,“李大人,事情的经过相必你已经调查清楚了,我儿的伤情也有两位名医写下医案,小吏查验确切我儿身上的伤势后,望你秉公执法。”
京府尹没想到孙大人言辞中皆是不平,还是要让他上门拿人的意思,拱起手说:“下官这就派人去汪府,将汪公子等人带回查办。”
孙爹没有放过京府尹的每一个表情,“本官等李大人今日的开堂庭审,若有任何偏颇,明日早朝老夫自会向官家讨一个公道。”
京府尹早就派人到汪府通了个气,算算时辰,汪远大人应该已经有抉择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孙爹继续施压,“李大人难道打算和老夫这样僵持下去吗?”
京府尹连说好,然后带着做完笔录的人赶去汪府。
汪远得知儿子的混账事,拿起一张凳子就往他身上劈过去,“你瞧瞧你干的什么事!那是孙启山唯一的儿子,你老子都不敢动他,你还找了一群人证去围攻,有意思,老子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有意思的玩意!”
汪北岸自小被他爹暴力式教育成长,期期艾艾:“他孙清朗就是找打,仗着自已是乡山才子目中无人,连山长都偏颇于他,我作为首辅之子,找人教训一下他怎么了?!”
汪远又捞了一把凳子,高举在头,前朝本来就事多,现在儿子又在后院点火,气不打一处来,又准备下落攻击:“怎么了?”
“是爹教我的!只要出手利落干净,不留后患,杀了就杀了。您现在一人之上万人之下,整个京都我还怕谁!”
凳子照着汪北岸的头劈下去,被他躲开了。
汪远是十分得官家信重的,但他孙启山也不逞多让:“你口气还真大,来人,将这逆子绑起来。”
汪北岸原地挣扎:“爹!爹!我是你亲儿子,你要我跟那小吏去府衙吗?那丢的可是您的脸,您不能不管我啊!”
汪远将目光转到一排排的列祖列宗牌位,怎么他就生了这么个蠢儿子,“你听着,我现在带你去孙府负荆请罪。你若是能耐,你待会一句话也不要说。”
汪北岸被他爹一个狠厉的眼神,管住了嘴:“爹!我打了人还要去请罪?我不……”
京府尹赶到的时候,汪远又带着他往孙府去。
孙府—正院——待客厅———
孙爹早知道会有一遭,让两个女儿来学学本事,看看人间险恶,婉儿在照顾阿朗,得了空的小女儿在身侧,“欢欢你瞧,端午节包粽子都没有那么喜庆。”
孙意欢坐在凳墩,顺着孙爹的话头,看向所谓的首辅大人汪远,和他那位被粗大麻绳加荆棘捆绑在身上的好大儿。
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就这样?想换我哥一条腿平息风波?
演技从跨入门槛的那一刻,汪远就来戏了:“孙兄,我惭愧啊,居然教出了这样一个颠三倒四的泼皮儿子。愧对你家二郎!”
孙意欢瞧着那个一言不发被捆成一团的人,从脸上看来他似乎很不服气,被汪远踹了一脚,跪在堂中央。
“是啊,你家泼皮真的是罪孽深重。跪在我这不合规矩,李大人还是领回县衙,按程序查办吧。”
孙爹并不吃这一套,他检查过儿子的伤势,除了最严重那一处,身上腿上一片连着一片的青红紫色伤口,触目惊心,他这个当爹都心寒颤了,更何况儿子受的苦。
“孙兄,不过是小孩子间的玩笑开大了一些,何至于此。我家泼皮也认罚,任凭你处置,大家以后还是要见面的。”
孙意欢此刻觉得有一口憋屈气定在喉咙,不上不下,十分难受。
你家儿子找一群人围攻一个好学生校园暴力是开玩笑?
孙爹也是在官场上浸泡过的人,尽管胸中有气,还是按捺住:“汪大人的意思是,此事了了?”
“我儿此身上都是荆棘,受的苦不比令郎少,孙兄可验证一番。”
孙意欢:我还怕你呃我们呢!
“爹爹,我去。”
孙意欢从后腰带摸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走到汪北岸的身边,故意碰了一下荆棘。
荆棘带刺,浑身刺痛,汪北岸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孙意欢趁此机会在他背后的七个穴位刺入银针。
汪远那狗贼还在与孙爹扯皮条,孙意欢达到目的后,装作若无其事,“爹爹,是真的荆棘。”
“至于是否刺入肉中,就请京府尹查看吧,我一女子,今日已经见识颇多了。”
京府尹听到自已被点名,孙大人又无再说要公事公办,想着此事应当是不了了之了:“下官回去后就写下结案陈词,再麻烦两位大人签字确认。”
孙爹本就抵着心中的气,这下彻底炸了:“我何时说要撤诉?既然李大人无法办理,我明日就上书陛下,为我儿讨回公道!”
没想到他一个孙启山是真的死脑筋,汪远觉得自已一个当朝首辅,已经给足了他面子:“我儿都负荆请罪了,看在同僚的份上……”
一直告诫自已文人温儒,持以静心的孙爹直接打断:
“负荆请罪是你儿愧疚,与我孙启山何关?与我躺在病榻上的儿而言更无话可言,自已扎的荆棘,自已忍的痛,怎么就成了相抵消。”
“你汪远也是个人物,你当年乡试凭证丢失,老夫见你艰难苦学,特意为你奔波得以凭证参加。白衣之身夺魁,风光无限,如今春风得意,就忘了曾经的自已了?”
“现下,我儿也大比将至,正是要纾解一技之长。同为乡试,我当年帮你一把,你儿推我儿一把,如此忘恩负义之人,还要我孙府咽下这口气?不能够!”
孙爹妙语连珠,听得孙意欢一愣一愣,就差鼓掌,逻辑通顺还没有被饶进去,怪不得能做帝师。
原来当年汪远老贼还受了爹爹这样的大礼,怪不得他一个首辅都低头,敢情他觉得这样就卖回他当年的情面了?无耻之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