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远衣袖一拂,他知道今日孙启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算了,当即找了个借口,领着大儿回府去:“你若要拿当年我出身寒微之事来说,我与你也无话可说。”
京府尹手中的立案还未消,但是对方又是权势滔天的首辅,只得厚着头皮向孙爹赔礼,然后命人将此事的从犯都抓入牢中。
孙意欢递了一杯热茶到孙爹手上。
孙爹接过茶盏,并未掀开茶盖,“你方才,对那狗贼的狗儿子下手了?”
孙意欢一滞。
“没人看见,我猜的。”
孙爹看到这个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小女儿和儿子从小一起长大,阿朗对自小病弱的妹妹多有照顾,她今日还主动去看荆棘,铁定存了心事。
孙意欢舒了一口气,“爹爹不让他无顾法外,我也不容许他逍遥。”
第三日,孙清朗终于缓过心绪,从母亲口中得知。
昨日孙爹的朝堂上据理力争,导致汪远戴了一顶一个教子无方的硬帽子,罚俸半年停职三月。
加上汪北岸在家中忽然瘫痪的消息传来,不少人惊觉,做人还是得心中存善。
还有:不能得罪孙家这一大家子死心眼。特别是孙先生。
“你的小饭馆不管了?别在我这泡着,大姐姐也在这,我还以为自已受了多重的伤。”
孙清朗刚咽下去最后一口药,苦得眉毛能夹死一只苍蝇,被孙意欢塞了一颗蜜饯。
孙意欢检查他小腿上的木板和绷带有没有松落,这是神医程先生给她的每日任务:“我跟母亲说了,你伤愈之前的吃食都由我负责,保证将你养得比之前都好!饭馆那边也忙得差不多了,现在你的事情更重要。”
孙清朗指着不远处,书案上的几摞书说:“对了,韩炤之前唤人拿来的书,你叫人送回去吧。我用不上,放着怪可惜的。”
孙婉儿拧干毛巾,递给弟弟,柔声道:“只是这次参加不了,又不是以后都不考了,笔录总归是要记的。他当年成绩不错,可以做参考。”
孙清朗笑说,“我昨日就抄录了,大姐姐还以为我一蹶不振不成?程先生都说我好好养养,定能和往常无异。”
孙意欢见他语气松快,心里应当不再纠结这次乡试的遗憾,于是半打趣说:“我的考神哥哥退出了乡试,也不知道这次的头名花落谁家?”
孙清朗:“依我看,可能会出现黑马。”
孙婉儿:“依你看会是谁?”
孙清朗:“我觉得那……”
三人在房间内趣乐谈笑。
二丫敲门后,探头说道:“姑娘,长公主送来了药材补品,说是给公子补身子的。”
孙意欢茫然,那不用告诉她呀:“母亲不在吗?”
二丫抿嘴:“夫人已经道谢过了,来人是长公主身边的常嬷嬷,有话与姑娘说,夫人让姑娘出去一趟。”
找她?
兄姐们都催促她:“去吧去吧。”
孙意欢迷迷糊糊被‘赶’出门,还让二丫去了一趟厨房,将给二哥补身体的茯苓莲子芡实淮山扇骨汤盛了一大壶拿去大厅。
长公主身边的常嬷嬷一睹眼见到她,眼睛都亮了。
都说钱夫人年轻的时候,容貌才学都是上乘,今日再见孙意欢,才真真觉得她们没说错,简直完美继承了钱夫人的容颜。
孙意欢这些日子没有忙碌饭馆筹备事宜,在府里陪着孙清朗将养,过着被养猪一样的生活,脸色也慢慢红润,又因为是发育期,手脚和该长肉的地方,也渐渐丰盈了起来。
“三姑娘。”
“常嬷嬷。”
两人互相打过照面,见常嬷嬷一瞬不瞬地闪动瞧着她,不由得心虚起来,“不知嬷嬷找我何事?”
常嬷嬷还沉浸在公子眼光真不错的夸赞中,突然惊醒,“是长公主殿下,殿下听闻三姑娘近日在筹备饭点事宜。便迁老奴过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的。”
然后,常嬷嬷从袖口的隐藏口袋里,拿出了一叠十分厚的银票,放在桌面上。
是孙意欢没见过的五千两面额的银票。
不怪她没见识,因为她真没见识。
不会是收购吧?
孙意欢试探地问了一下:“长公主的意思是?”
“殿下的意思是,女子行商不易,想为你助一份力。若三姑娘不介意,公主想入股。”
这么大一叠的银票,只是入股?
也太败家……噢,浪费了吧!!!
孙意欢的眼睛都冒光了,舌头微微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在想怎么矜持又优雅地收下这笔钱。
没想到常嬷嬷一把塞她怀里就起身走了。
不是,你们有钱人的送钱方式都这么朴实的吗?
二丫抱着汤还有一大罐的青瓜泡菜赶来,正好遇到走到门口的常嬷嬷,和像吃了毒蘑菇一样抱着钱傻笑的姑娘。
“常嬷嬷,这是姑娘准备给长公主的,劳烦您带回去。”
二丫有样学样,规矩地和常嬷嬷行了个礼,然后将手中笨重的竹篮递过去,又想着太重,“还是我替嬷嬷拿出去吧,太重了。”
常嬷嬷做了那么多年人,她始终相信一句话:有其主必有其仆。
“嬷嬷且慢!”
孙意欢深思后,觉得不能白拿长公主的银票,而且还没和爹娘商议的情况下。
“嬷嬷,待我先写下如何吃食泡菜更开胃的纸条,您带回去。”
开胃?
常嬷嬷笑意更大了,“这是给公子的?”
孙意欢绕道桌前,边说边写,“这泡菜,食者胃动大开。很适合长公主和韩公子。里面的泡椒还是韩公子赠与的。”
孙意欢十分感谢原主,虽然娇躯体弱,但还是练就了一手不错的簪花小楷。
写完后,再附加一张纸条,包住银票,放在小竹篮里面。
常嬷嬷脸上都开花了,如此娴淑又貌美的贴心女子,她家公子有福了:“姑娘不必送了,老奴自会将东西转交给公子的。”
“诶!”
好吧……
老人家都误会了,脚步匆匆,像是得了什么喜事。
反正韩炤又看不上她,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