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严的话,让林深对他有了些许改观。
这个年长于他们的男人,确实用了林深最不喜欢的方式来管理其他人,但他并没有盲目地彻底相信自已的力量。
在这件关乎生死的大事上,显得异常的冷静和清醒。
林深之前见孟严开口,不愿抢着说话,让他觉得反感,同样也是认为大家是队友,是站在一条战线上的。
在面对未知,面对非人力量的时候,他们作为人就应该是无条件相信彼此,帮助彼此,这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
一个人不论是能力还是脑力都是有限的,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就是队友存在的意义。
林深不认为,像秦纪宇那样的人能够活到最后,利用别人的人,有朝一日终归也会被别人利用。
哪怕像冯语凝那种下手狠重说话不留情面,一开始也是主动出来带头的人,到最后也还是选择救了李言辉和卢宇吗?
就在这一瞬间,林深突然觉得孟严稍微顺眼了一点。
虽然这人现在脸上的表情仍然很臭,但说的话绝对是没问题的。
“各位客人怎么在大堂干坐着啊。”
杨进汝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几人循声看去,就见他轻轻抬着长褂的前摆,快跑两步进了大堂。
接着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都忘了吩咐他们给几位准备些热茶,你看我这,一忙生辰宴的事情,把招待客人都抛在脑后了,老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得怪罪下来。”
孟严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摆了摆手,“杨管家言重了,我们就是在这里聊聊家常,有没有茶都没关系,夫人的生辰宴是大头,肯定要以那边为主啊。”
“那也不是怠慢客人的道理啊。”杨进汝摆摆手,左右看了看,露出歉意的笑容。
他的表情,他的一举一动,都很像那么回事。
以至于林深想要从他身上看出些不寻常的端倪,将他从头打量到脚,都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老爷带着夫人搬过来的时候,没有带多少下人,原本就是为了让夫人能有个静养的环境,现在若不是准备生辰宴人手不够,临时请了些人进来,这样的事情原本不该在付家发生的。”
林深默默地眨眨眼。
他似乎发现了杨进汝的一个很重要的作用,这个男人的每次出现,都是为了向他们叙述这个宅子的故事,还有这对所谓的付家夫妻的情况。
他们所了解到的和这里有关的一切,全都是通过杨进汝之口构筑出来的。
也就是说,只要杨进汝的话里掺杂了一点假话,就能轻易影响到他们对整个事情走向的判断。
除了林深和顾十远在细竹丛那里遇到的那个穿短褂的下人之外,其他在宅子里活动的人,都像是被安排好了程序的机器。
从不会跟他们主动搭话,也从不靠近他们所在的地方。
只有杨进汝,每次都如此热络。
他无数次地主动提起“老爷”,提起“夫人”,似乎就算没有人问,也能够滔滔不绝说上半天。
原本林深以为,这个宅子里不存在付老爷,那么杨进汝很有可能就是这里的主导人。
可是孟严跟石越明在书房看到了一张两人的照片,付老爷的存在现在也只能打上一个问号。
这种情况下,杨进汝又属于是什么呢?
就在他思考之间,杨进汝又跟孟严寒暄了几句,才行礼告辞,转头又匆匆离开了。
他提着前摆小跑着出了大堂,看上去确实很像为了生辰宴在忙碌的模样。
孟严等到看不见杨进汝的身影之后,才转身看向他们,用不大的声音说道:“那现在我们再去看看小温他们之前看过的房间吧,早点找到问题,早点从这鬼地方离开。”
几人都没有意见,点点头跟在孟严身后,朝着回廊的方向走。
之前死掉那个男人的房间,就在一进回廊入口的第三间房,它夹在尹治住的房间和两个女生挤在一起住的房间中间。
也就是说,如果昨夜真的发出过什么很大的响动,就算是暴雨,旁边两间屋子的人也不至于一点动静都听不到。
孟严率先走到门前,吱呀一声推开了房门。
里面果然如他们所说,摆设一切正常,没有任何挣扎或是打斗的痕迹。
尹治侧着身子蹿进了屋子,跑到墙边的长柜旁一指,“就是这个柜子下面,从缝里面掏出来的。”
“对,就是那儿,当时我们其实都要走了,”苗小羽接着补充道,“结果我一回头,感觉下面有个什么颜色不一样的东西,这才发现的那两张假符纸。”
尹治这时候非常配合地蹲下身,在地面上拍了拍,然后站了起来。
林深这是第一次见到其他人住的地方。
一间不算大的屋子,右手边靠里是帷幔遮挡起来的床榻,进门一张小圆桌配四个凳子,贴墙放着两个大花瓶,花瓶的旁边就是发现符纸的长柜。
而左手边靠近门的位置,是一个摆着盆的铁架子。
最上面的盆里装这些干净的清水,应该是洗漱用的,顶上挂着一块手感不算太柔软的擦手巾。
林深伸手把它给拽了下来,下面被遮挡住的,竟然是一块嵌在架子上的小镜子。
“咦?”苗小羽突然跑了过来,“这居然有镜子吗?”
这个问题反而把林深问蒙了,“你们房间没有?”
温从竹见状,赶紧走过了过来,“这盆架子倒是见过,但是我们什么都没敢碰,昨天进了屋就直接上床了,也不知道里面的水究竟能不能用,而且昨天孟叔不是交代了吗,能少碰东西就少碰,所以我们也只是看了一眼。”
苗小羽赶紧点头,“对对,是我没说清楚,只是没想到这毛巾下面还藏着面镜子。”
林深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想到了自已,又看了看掉了黄符纸的那个位置。
也就几步路的距离。
于是他不说话,凑到镜子面前仔细观察了起来。
“怎么了?”
孟严出声问话,林深都没有回答。
没一会儿,他在镜子上面找到了一条浅浅的痕迹,旁边沾着一小片黄色的碎纸屑。
这时候林深才深吸了一口气,站直身子,“从这上面撕下来的。”
“啊?”
“什么东西?”
疑问声突然在屋里此起彼伏。
林深指着椭圆形的小镜子,“黄符纸应该是从这个上面撕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