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文抱着手臂站在旁边看着,他的表情就好像一切都胜券在握一般。
然而越是这样,林深越是感觉心里没底。
如果说是他们运气不好,到最后一个花轿才抽中正确答案。
那么真的只要给最后一个新娘穿上绣鞋,一切就能平安结束了吗?
这相比之前的两个房间,也太过于和平和简单了。
林深拄着下巴思考着,慢慢又绕到花轿后面仔细打量那些符纸。
他尝试从花轿轿身上再寻找出些什么线索,然而放在他面前的却真的就只有这么点东西。
夕阳的光辉在墙上投射出窗棂的巨大影子,林深眯着眼睛朝外望去,橘黄色的太阳已经有大半躲藏在了远处绵延的山脊之下。
一股怪味顺着窗户外面飘了进来。
林深一怔,使劲用鼻子嗅了嗅,一时间不知道闻到的是什么。
他悄然靠近窗边,垂下眼眸往外看,然而看到的只有些许潮湿的地面而已。
“不……不对啊?”
邓宇承带着迷茫和意外的声音从花轿前面传来。
林深一激灵,小跑两步冲到了前面,“怎么了?”
闫文见状也赶紧凑了过来,“什么不对?”
邓宇承的手里只拿着一只鸳鸯绣鞋,而另一只此刻正挂在最后一个新娘子的脚尖上。
他使劲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难以消化和理解,看看林深,又看看闫文,蹲下身来。
“这个鞋子……”
只见邓宇承拿住挂在新娘子脚上的绣鞋,随后轻轻往上抬,努力与脚底相合。
然而很明显能够看出,这双脚,显然也不合鞋子。
“这是怎么回事?”闫文惊讶出声。
他使劲挠了两下脸颊,接着想也不想地冲到了窗户前,冲着外面的赵老爷就喊,“怎么回事?没有一个是能合这双鞋的啊,你是不是故意的?就是为了拖时间?”
赵老爷却依旧保持着侧身背手的姿势,目光看着日落的方向。
闫文脸贴窗棂,继续喊道:“喂!你倒是说话啊!你们这些人最开始就没打算让我们出去是不是?”
“什么钱,什么远走高飞,什么新娘子,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林深也怔住了,他确实没有想到过,居然没有一个人的脚是合鞋的。
难道真的像闫文说的,那些话都是赵老爷为了拖延时间骗他们的?
林深摇摇头。
他感觉不是。
如果一切都是骗人的,赵老爷就没有必要重复日落这个时间点了。
说明他确实是想在日落之前,从这些轿子里找出什么来的,只是有些东西被他隐瞒了,没有说出来。
瘦削男人双手揣在袖子里,看着闫文叹了一口气,“为了这点小事骗你们作甚?谁知道你们这些人这么不中用,磨磨蹭蹭半天还不得要领,这也怨不得赵老爷啊。”
“你说什么鬼话呢!”闫文使劲抓抓脸,拳头敲在窗棂上,“鞋子都不合脚,让我们怎么穿,给谁穿?!”
赵老爷到这个时候,眨了眨眼睛。
他微微侧过头,却并没有看闫文,而是望着瘦削男人,“时间差不多了吧?”
瘦削男人双手向前轻轻一拱,毕恭毕敬地回答道:“确实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可能就走不掉了。”
赵老爷点点头,抬手一挥,“那行,开始准备吧。”
“准备什么?你们要干什么?”
闫文大声喊叫,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搭理他。
只见那些拿火枪的年轻男人向周围散开,进屋的进屋,取东西的取东西,也不知道突然之间忙碌些什么。
“草!”
闫文大骂一声,满脸火气地收回目光,在地上重重地跺了一脚。
而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林深看着闫文的脸瞬间说不出话来了,他默不作声地转眸看了一眼邓宇承,无意识地跟他们拉开了两三步的距离。
闫文一边挠着脸,一边向林深问道:“现在怎么办?日落的时候符纸上的朱砂肯定会全部消失,到时候这些新娘子全从花轿里出来,我们可就真的没救了。”
邓宇承心事重重地扫过花轿,目光落在闫文脸上的时候,猛地往后退了两步。
“干啥?”闫文眉头一皱。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了,看到邓宇承的动作,更是处于爆炸的边缘。
“你……你的脸。”
“我的脸?”闫文一脸奇怪,伸手抹了一把脸颊,“我的脸咋……”
等他把手放到眼前的时候,自已也被吓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他的手上此刻沾满了鲜血,指甲缝里塞着细碎的皮肉。
“这,这啥啊?”
闫文莫名其妙地笑了一下,他又颤抖着伸出手,缓缓摸过脸颊,感受着上面的凹凸起伏。
到了这个时候,他似乎才真正意识到,他的脸被自已用双手挠破了。
然而从林深的角度看过去,这绝不是挠破而已的程度。
闫文脸上的皮肤像是柔嫩易碎的豆腐一般,被他自已的指甲轻轻一刮,就一块一块地往下掉。
而他T恤领子附近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块。
只见他又像是想确认一般,使劲用手抓了两把,细碎的血肉簌簌地往下掉,手上沾染的鲜血已经顺着手臂开始往下流。
“怎么会?”闫文慌忙将手上的碎肉甩开,“不疼啊,我都没感觉到疼啊,这是怎么回事?!”
“……是新娘。”
没等林深说话,回答闫文的是邓宇承。
他单手捂着自已的脸,双眼仿佛失去焦距般盯着地面,面如死灰。
“什么意思?”
邓宇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捅破了之前被新娘留下印记的地方,他的手指顺着伤口深入,脸上瞬间被钻出了一个血窟窿。
林深看得头皮发麻。
邓宇承抽出手指,看着指尖上往下滴的鲜血,“被新娘碰过了。”
闫文瞬时脸色煞白,他赶紧摸了摸自已的另外半边脸,完好如初。
像是想起那个唇印留在了哪半边脸上一样,双手颓然地垂到了地上。
郭红武见到这一幕,竟然扯着他的破锣嗓子笑了起来。
一只手指着闫文,另一只手拍拍自已的脸,躺在地上不停地笑。
“笑什么笑?!”闫文伸出脚去,用力踢了郭红武一下,“有什么好笑的?!你以为你比我们好到哪里去吗?”
郭红武说不出话,不过闫文这结实的一脚确实踢得他生疼。
他的五官因为疼痛扭成一团,但嗓子眼里还是不断发出漏气般的笑声。
然而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一股烈火灼烧木材散发出来的味道,开始若有似无地飘进他们鼻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