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盯着两封邮件反反复复地看,一直到手机上的时间变成了深夜。
之前在走出0404后那种挥之不去的疲累,在这一刻仿佛烟消云散。
以至于他一觉醒来的时候,又是比手机闹钟起得早。
站在穿衣镜面前,看着胸口的空洞,林深思考着。
那只在遇到镜子鬼时冒出来的手臂,他或许也需要通过一些尝试,搞清楚它究竟什么时候会出来,什么条件下又不会产生反应。
毕竟之前被“生命源头”吞下去的时候,林深感觉那种情况的危急跟面对镜子鬼没什么差别了,可是那只手依然没有出现。
所以就目前已知情况推测,灰黑色手臂并不是到了危险时刻就会自动出来保护林深,帮助他扫清一切障碍。
那么就不能完全寄希望于此之上,但必要的时候,或许确实需要冒一点险,来搞清楚身体里藏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助理在门后世界,不会出现其他人那样常规意义上的死,是不是就是为此准备的?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衬衣套上。
他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三四圈,才终于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清冷的空气扑在面门上,让他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然而等他抬起头来,准备如往常一般拿上表格去巡视公寓情况的时候,眼前管理处里的状况,却让他的脑子瞬间短路了。
他定在原地,瞪圆了眼睛,只能听到自已的心脏在怦怦乱跳,嘴巴下意识地张开,却半天没能说出一个字。
使劲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已是不是睡眠不足产生了幻觉,可是揉过眼睛之后,一切依旧真实地在面前。
林深屏住了呼吸,迟疑着往前挪了一步。
“……深……深哥?”
对面原本表情无措坐在一张空办公桌边的人,也挠着脑袋,缓慢地站起身来。
原本挂在墙上空白的工牌,此刻已经写上了名字,还很自觉地挂到了自已的脖子上,随着起身的动作摇晃了两下。
塑料外壳的反光在林深眸中一闪而过,紧接着看见的就是清晰的三个字——田松杰。
林深没能回话,他眼珠子转了两圈,忽地转身回了房间。
把门关上,两只手抱着头蹲到了地上,来回深呼吸了几口气,又立马打开门走了出去。
对方还是站在那里,因为林深的动作而显得坐立不安,两只手来回搓着也不知道放到什么地方好。
林深沉默着上前,站在距离田松杰一臂的位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紧接着又上手从头到脚摸了一遍。
“深哥?你……你是深哥吧?不是长得很像的人吧?”
田松杰被林深摸得缩起了身子,一边躲,一边试探着问出口。
林深一把捧住了田松杰的脸,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是梦……你怎么……”
林深感觉自已的脑子乱乱的,一时间有太多话想要问,以至于张开嘴不知道先说什么好。
“你真是深哥!”田松杰脸上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一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我……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走啊走,就到这儿了。”
林深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公寓的大门,伸手一指,“你从哪儿进来的?”
田松杰顺着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上表情却是带着迷茫,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呢,我一下子也讲不清楚,反正就是……我顺着一根铁链一直走走走,到处都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就看见一根铁链,我说不明白为什么,就是感觉我要跟着它走,不走不行,回头是黑暗,往前也是黑暗,我想着既然这样我就走呗,然后回过神来,推开的就是这道门了。”
支离破碎地说完了一段话,田松杰也没管林深听没听懂,转身指了一下管理处的门。
林深一愣,开口确认道:“不是那边那个大门,而是管理处的门?”
“管理处?”
田松杰感觉脑袋上冒出了一个问号,他往后退了几步,把头从管理处小心翼翼地伸出去,抬起来往上看了一眼,才又像是害怕什么一般,把身体立刻缩了回来。
“是,就是这道门,”田松杰点点头,“反正就是一直走啊走,我只能看到铁链,然后它突然像是被截断了一样,但我面前全是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就抬起手来推了一下,就在这儿了,还发现了写着我名字的工牌,这……这都什么啊?”
林深也想问田松杰说的都是什么,一会儿听得懂,一会儿又听不明白,不知道他讲的都是什么玩意儿。
可仔细回想自已刚来这里时的情景,林深记得是站在公寓大门前的,而不是直接在管理处里面。
而且如果林深是达成了工作指导上说的某种标准,田松杰代替了他助理的身份进来的话,这件事也有说不通的地方。
林深可没有遇见上一个出去的助理,如果助理跟助理之间能够见面,在最开始的工作日志上很大概率是会有人提的。
可是谁都没有说遇到过前一任的助理,那么眼前的状况,跟助理工作交替可能就没有关系。
那么排除这个可能性,现在又是什么状况?
“对,对,还有这个。”
田松杰也没管林深搭没搭话,拉开自已的袖子,把右手手腕举起来。
林深闻声看去,只见田松杰细细的手腕上戴着一个银灰色的铁环。
之所以说是铁环,是因为它的样式完全不像是一个镯子,更像是以前那种镣铐枷锁一样的玩意儿,又粗又厚,看上去很是沉重。
不过就田松杰挥动手臂的幅度,又感觉它好像没有那么重。
“这是什么?”林深眉头一皱,不解地问出口。
田松杰也一愣,摇了摇头,“不知道啊,我到这儿之后就有了,试着摘了也摘不下来,好在是感觉不重,也就没再试着想别的办法把它弄开了。”
林深忽地有些想笑,这鬼地方塞给他的问题已经够多了,现在又来了一个同样两眼一抹黑的田松杰。
然而他心里却忽地放松了不少,之前紧绷着的情绪都好像得到了缓解。
想到这里,林深心下一动,他走到自已的办公桌前,打开了抽屉。
原本放着印有“0301”的那张纸,突然变成了一张什么字都没有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