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命的并不是石阵,而是九幽鬼王的琴声。那琴声乍一听上去平淡无奇,但是很快就心生恶烦。若不是远尘大师相助,自已究竟能不能走出五阴索魂阵还真不好说。远尘大师自保有余,破阵不足。再说,阵里的巨石虽然看上去大同小异,着力即溃,实际上力道各不相同。力道小了,巨石不会倒,力道一大,就难免被巨石压到。这里,恐怕只有远尘大师几个人的功力能够进阵。可这几个人是大家的主心骨,一旦有一个一差二错,这阵就不用破了。这个险不能冒!
正踌躇,忽听后面有人叫道:“凌大堂主来了!凌大堂主来了!”
人群一阵骚动,一位面目粗豪的大汉走到远尘大师面前,一拱手,道:“远尘大师,宗海大师,涵云子道长,凌某来迟,望其见谅。”
远尘大师合什,道:“凌大堂主一路劳苦。”
凌大堂主是天雷堂的大堂主。天雷堂,不属于任何门派,和太湖的龙门一样。龙门以打鱼为生,武功在江湖上也是独树一帜。与龙门不同,天雷堂的人武功平平,专门精研火药,威力无比。
“枉死城?”凌大堂主目光睥睨,念着石牌坊的字,“这个就是那个烂石阵?”
远尘大师点了点头,无奈地道:“就是这堆烂石头已经折了六七十条好汉的性命。”
凌大堂主的浓眉一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道:“真的吗?”
原来如此!老陈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等他说话,凌大堂主已然出手。
嘭,轰然一声巨响,石屑飞扬,众人慌忙抬手臂掩住脸孔。稍顷,放下手臂,不约而同张大了嘴巴。灰雾飘落,“枉死城”左右两个字残缺不全,中间的“死”字已经不翼而飞。留下一个五六尺宽断缝,石牌坊一分为二,摇摇欲坠。
“轰天雷!”老陈在旁边轻轻赞叹了一声。老陈精于机关消息,但从不碰火药。一来,火药非自已所长,二来就是天雷堂的祖传火药秘技超过百年,据说,他们的秘技就传自于梁山泊好汉“轰天雷”凌振。
凌大堂主没有说话,大踏步地向前走去。离巨石两三丈远才站住。在他的后背上背着一只朱漆的皮匣子。一反手,从里面拉出来一件物事。
别人也许不认识,老陈倒是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亲手为凌家几兄弟打造的盾牌。凌家终日与火药为伍,失手是难免的, 就用盾牌掩护身体。盾牌够大,才足以掩护身体,却是极为不便。雷家的老父亲千里迢迢到藏书镇,请老陈专门为儿子们打造了几块盾牌。
凌大堂主一按机括,喀,二三尺的盾牌变成了二尺宽六尺高的大盾牌。擎在手里,身材魁梧的雷大堂主也仅仅露出头部。
准备停当,凌大堂主向身后挥挥手,示意众人靠后。随后,一条黑色的弧线飞向第一块石阵。
嘭,饶是众人心里都有了准备,依然是吓了一跳。这一颗威力显然比刚才的那一颗大得多,简直是震耳欲聋。偌大的石阵被炸得四散飞扬。十几丈远,石屑崩在脸上,犹如刀割般生疼。
好一会儿,灰蓬蓬的烟雾才逐渐散尽。那一块石阵已经灰飞烟灭,不复存在。不仅如此,连旁边的两座也化为一滩乱石堆,露出森森的白骨。照这样下去,只需要十几颗就会炸出一条直通“幽冥殿”的大道。如果有可能,只怕那座“幽冥殿”也会在凌大堂主手里折戟沉沙!
这不是“轰天雷”!难道天雷堂又做出了新玩意?当年,凌老堂主没有拿着金银珠宝来求老陈,而是十一颗“轰天雷”。当面试了一颗,老陈欣喜不已,日夜赶工,为天雷堂打造盾牌。由此,老陈得到了十颗“轰天雷”,作为宝贝,珍藏起来。但是,和这个新的比起来,真是相形见绌,羞于一提。因为是石阵,老陈也就没有带来。刚才还有些懊悔。现在,凌大堂主出手,不知道要强上自已多少倍。
看着凌大堂主又向前走去,远尘大师举起双手,示意众人跟上去。
嘭,嘭,嘭,嘭,……
一声接一声的炸响,石阵一堆接一堆的消失,脚下一条三四丈宽的路逐渐延伸的“幽冥殿”前。随着最后一块巨石的坍倒,“幽冥殿”出现在众人面前。
啊哦——
爆炸声还在耳轮中轰轰作响,蓦然响起一声怪啸。怪啸声中,一团黑影扑向雷大堂主。猝不及防,凌大堂主举起盾牌,挡住黑影。
嘭,一声闷响。噔噔噔噔,凌大堂主连着退了好几步,噗通一声坐在地上。
好大的力道!凌大堂主倒地的同时,两条黑影一左一右飞上去挡住袭击凌大堂主的黑影。
嘭嘭嘭嘭……
几声拳脚交击,骤然分开。这时人们才看清,飞出“幽冥殿”的人一身宽大的黑斗篷,从上到下只露出一张白森森的面皮,皮薄贴骨。若不是两只放着冷光的眼睛,简直就是一具披着黑斗篷的骷髅。
樊灵仙自小就生长在病患伤痛者之间,可以说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脸孔,什么样的伤痛都见过,也见过只有白骨没有皮肉的骷髅。从心惊胆战,到司空见惯,再到习以为常,就像吃饭睡觉一样平常。却从没有见过这样一张脸孔,令人不寒而栗。尤其是那双眼睛,阴沉沉,冷飕飕,就像寒夜里在荒原上的跳动的鬼火。
九幽鬼王孤孤单单站在“幽冥殿”的廊檐下。可是,再也没有人冲上去和他对阵。刚才,冲上去救人的涵云子道长和宗海大师退下来以后,宗海大师大口的喘气,黑红的脸膛红一下,白一下,接连着闪现好几次。
至于涵云子道长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所有人都知道,涵云子道长是内家的高手,脸上虽然没有事,但是自从退下来,就一直凝立不动,只怕比宗海大师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