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哼了一声, 不满地道:“我知道你们是在笑话我的名字。这是我师父给我起的。我师父可就我这一个徒弟。”
三个人是想笑他人小偏要装出一个大人样儿,根本就没有想笑他的名字,忙道;“没有没有,其实小凿子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那就好。”小凿子的脸上露出一丝得色,道,“跟我进屋吧。”
脚下就是很平常的石板路,各色各型,很随意,也很好看。小凿子左一跨,右一蹦,有时还要一拧,转上半圈。三个人只好随着他亦步亦趋,转到了房子的另一面。眼前出现了三级台阶。小凿子道:“好了,到了。”
走进屋里,屋子不大,除了桌椅之外边没有什么多余的摆设,简单而质朴。不过,却没有人,秋水寒就放在桌子上。
小凿子走到里边,不知怎么一鼓捣,就端出三杯茶,道:“你们先喝点茶吧,我师父一定去找削剑的木料了。”这个人一定就是“山水悠然”里的“鬼斧”。换一个人绝不会有如此淡然的心境。
这时候一个胖墩墩的男人走了进来,道:“看来也就这两块料能凑合凑合。”
小凿子看到男人手里的木料,大声惊呼道:“师父,这可是咱压箱底的东西啊!”
男人拍了一下小凿子的脑袋,笑道:“你知道什么?金鞍要用玉辔。去,生火去!”遭到了呵斥,小凿子嘟嘟哝哝地走出门。
三个人已经看清楚男人手里拿的木料。那木料能有三尺多长,一巴掌宽,厚足有一寸半。周身红彤彤的,细密的纹理犹如堆累的发丝,闪着光亮。
那人把木料放到桌子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好重的木料!
那人道:“你们就叫我老陈就行了。”
项继先一抱拳,道:“晚辈项继先就见过陈老先生。”旁边凌霜和傲霜也福了一福。
老陈摇了摇头,道:“我真的很老了吗?”
“哪里哪里!”项继先连忙拱手致歉,“陈先生正是春秋鼎盛。”
老陈一笑,道:“这两个小姐俩是你的媳妇吧?你小子真是好福气!”
他这一句话,三个人的脸全都红了。项继先连连摆手,道:“她们是我的师妹。”
老陈又是一笑,道:“好啊,好啊!”
他这两声“好啊好啊”说得三个人莫名其妙,不知所云。
正尴尬,小凿子走到门口,道:“炉火生好了,师父。”
老陈道:“这木料太硬,不用火烤刨不动。走,一起去看看。”
小凿子小声道:“这可是金刚赤,火焰玉,寸木寸金啊!”
好贵重的木料!得多少银子啊?还是不要做了吧。刚要说话,老陈道:“你知道什么?他们的剑在锻造的时候加上了天外寒石陨铁。虽然比不得上古的神兵利器,但也绝对是一柄绝世的好剑。也只有这样的好剑才配得上这两块金刚赤。”
小凿子咕哝道:“他付得起银子吗?”
“咄!”老陈一脸的不高兴,“这是银子的事吗?我这是在给这两块金刚赤找主人。不得其主,千金又有何用?好好烧你的火去!”小凿子接连遭到呵斥,不敢再出声,坐下来拉风匣。长方形的火炉上腾起寸许高的蓝色火焰。
老陈把一块金刚赤放到火炉上,道:“用中火。太猛了,就烤焦了。你们几个先到那边坐一会儿去。”
项继先道:“我来帮小凿子兄弟拉风匣。”
小凿子一摇头, 道:“你不会看火候,帮不了我的,还是我自已来吧。”这倒也是。项继先只好后退几步,和凌霜姐妹俩坐下来旁观。
老陈的目不转睛盯着炉火上的木料。当木料微微有些发黑,迅速拿下来,随手放上另一块。转身拿起一只刨子,嗤嗤嗤,飞快地刨起来,木屑飞扬,似炭末般飞落下来。
飞快的刨了十几下,又换上第二块。烤一块,刨一块,循环往复,很快,地上铺上了一层黑红色发亮的木屑。那两块木料也有了剑的模样。随着样子越来越像,老陈手里的工具也花样翻新。大刀,小刀,锯子,凿子,轮番上阵。老陈的额头鬓角也渗出津津的汗液。
不过,他红光满面,两只眼睛透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就这样不停的忙了两个时辰,两块金刚赤变成了两柄木剑。
又仔细打磨一番,老陈才一手持一剑,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两位小姐的手纤细,柄稍微做小了一点儿,拿着舒服。你们试一试吧。”说着,把剑递给项继先。
项继先恭恭敬敬地捧过来,递给凌霜和傲霜。这木剑真的好重,简直和秋水寒不相上下。不过,剑柄做的十分细致,握在手里十分舒服。
老陈拍了拍手,道:“木剑的刃口不能用磨刀石,得用另外的办法。走我们进屋去。”
“哎呀——”小凿子长长地叫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可饿死我了!”可不,三个人下山的时候就不早了,忙了这么半天,不饿才怪。小凿子这么一抱怨,五脏六腑也跟着热热闹闹地做起了道场。
老陈道:“我也饿了。去,买一角肥羊来。你这几天不就嘟哝着想吃肥羊吗?”
“哎。”小凿子欢呼一声:“吃肥羊喽——”飞快地跑出院子。
麻烦了人家半天,还要白吃人家,这叫什么事?还好,下山的时候带了几块散碎银两,买一角肥羊还是够的。至于木剑只好以后再说了。
回到屋里,老陈先搬出一个架子,拿出一箱子大大小小的轮轴,安到架子上。然后,把一块粗厚的宽布条缠在两根木轴上。喀的一扳,轮轴开始转动。老陈双手各持一剑,放在宽布条上嘶嘶磨动。看上去简单,却循环不停,巧妙至极。其实,能造出一个舞棍如风的木人,造这样一个磨东西的架子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一边磨,一边看。很快,木剑的颜色由淡淡的黑红变成鲜红,现出玉一样的光泽,宛如跳动的火焰。
蓦地,老陈举起木剑,刷地一个斜劈,嚓,一声轻响,花梨木的桌角应声而落。在三个人惊愕的目光里,老陈把木剑放到秋水寒旁边,满意的搓着手,道:“等用过了午饭,我就做剑匣。嗯,这些料都有现成的,快。”
项继先抱拳当胸,正色道:“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晚辈之处,必当效力驱驰。”
老陈呵呵一笑,道:“好啊,我现在就有事求你这个晚辈。”
项继先不禁一愕,马上道:“尽管吩咐。”
老陈道:“现在你们就帮我把这一角肥羊吃掉。趁着热气,鲜香味美。”
项继先展颜一笑,拱手道:“遵命。”说完,两个人哈哈大笑。凌霜和傲霜也掩口而笑。
“肥羊来喽!”随着一声欢呼,小凿子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大木盆走了进来。还没有看到羊肉,就已经闻到了诱人的香味,真的有一些馋涎欲滴了。
自从到了积翠庵,每天都跟着和尚们吃素食,一点荤腥也不见,这一餐美味的羊肉当真是吃得是酣畅淋漓,回味无穷。小凿子更是吃得眉飞色舞,满面红光。看几个人都放下了筷子,嘿嘿一笑,道:“你们不吃,还有这么多,凉了就不好吃了。”
老陈笑骂道:“你个小崽子!去,端茶去!”
小凿子欢快地应了一声,麻利的端走木盆,收拾掉碗筷,端上茶水。茶就是一般的茶,用来解渴的。老陈几口喝光,道:“三位请稍候。”不由分说地站起来,拖出一只箱子,拿出鲨鱼皮和吞口饰件。
剑的尺寸大小都差不多少,剑匣就好做得多了,不到半个时辰,两柄金刚赤的木剑就有了崭新的剑匣。
看着桌子上并排的三柄长剑,老陈目光变得慈祥而柔和,就像看见了心爱的儿女。良久,喃喃地道:“你们两个总算有了归宿,我就放心了。”说着,长出了一口气,好像完结了多年的夙愿,更像给自已的掌上明珠找到了可以放心的归宿。不过,三个人的心里却感觉自已像是在夺人所爱,却又无以为报,竟有些手足无措。
老陈把剑依次捧给三个人,笑道:“小子,我送给你们这么好的见面礼,以后有好事千万不要忘了我啊。”
项继先道:“前辈有事,尽管吩咐就是。”凌霜和傲霜也赶紧都垂头不语。
老陈用手点着项继先的鼻子,道:“就是你和她们两个的喜酒。”
项继先的脸一红,道:“前辈不要取笑。”
老陈道:“你当我是瞎子吗?好了,你们走吧。我答应人家三十六个木人呢,我得忙了。这里没赚到的银子,可得从那赚回来啊!”
项继先郑重的抱拳当胸,道:“晚辈告辞。”
老陈挥了挥手,道:“赶紧走吧,不要耽误我的时间了。小凿子,别撑着,赶紧替我送客。”连一句“恕不远送”都没有说就去忙自已的去了。
小凿子把三个人送出了院子,抹着油汪汪的嘴巴,道:“以后你要是再来,就喊一声,我领你们进去。你们自已可千万不要乱闯啊!”
项继先道:“谢谢小凿子兄弟,我们记下了。”
小凿子道:“你们快走吧。再不回去干活,师父就该骂我了。”说着,折身跑回院子,到了檐下,又向三个人挥了挥手,示意三个人赶快走。三个人只好挥挥手,向穹窿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