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此子所做文章正合我心!”
“终于让我方某找到了!”
方浩笃坐在案前,拿着凌晖的卷子不由展颜而笑,赞道:“笔势雄奇,想来此人心中抱负不小,哪还有如此称心的弟子!”
陈夫子看着方浩笃拿着卷子就要起身,连忙上前:“方先生,还有学子卷子未看呢,或许还有更好的也未可知啊!”
陈夫子满心都是那个字难看,但是文章做的极好的学子,辛溶。
在他看来,辛溶做的那篇四书文,会试都是够的!
“不看了,我方某此生只收一个弟子!”
“其余文章你们看吧,若是有中意的,陈夫子收做学生就是。”
陈夫子自然是想要收辛溶为学生的。
但他知道刘县丞是想让方先生收一个高陵县学子为徒,也知道一个有背景的老师对学生仕途多么重要。
虽然他只看到了半篇辛溶的文章,却可断定绝对是篇佳作。
方浩笃欲转身离开。
“且慢!”陈夫子敛衽一礼,从一堆试卷中翻找,“方先生慢走!我巡考时确发现一篇惊艳的文章,文采绝不输您手中那篇!”
“惊艳?”方浩笃略略对陈夫子的形容有些意外,但什么样的精彩文章他没看过,“陈夫子莫要夸大……”
试卷繁多厚重。
堆叠在一起,不好分辨姓名。
翻了半天未找到,陈夫子有些急。
“我记得开头那句是……”陈夫子对着方浩笃的背影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
堵塞百姓的嘴巴,比堵住江河的后果还要严重。
方浩笃转过头来,瞳孔有些乌亮的看着陈夫子,“之后呢?”
“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
河水堵塞起来一旦决口,伤害的人必然很多,堵百姓的嘴巴也是一样。
终于!
陈夫子从一堆周正的字体中找到了辛溶的那张‘笔走龙蛇’的卷子。
方浩笃视线稳稳地凝在卷子上。
“故为川者,决之使导;故为民者,宣之使言……”
所以治水的人应该疏通河道,使它畅行无阻;治理百姓也应该开导他们,使他们知无不言。
方浩笃越看越觉得惊喜,除却承题衔接有些生硬外,果真如陈夫子所说,是一篇让人惊艳的文章!
策问一题虽不像凌晖那般符合心意,却也不俗。
当看到那篇陈夫子都没看到的试帖诗时,方浩笃更觉此子惊才。
如果忽略那手字的话。
古柏行
孔明庙前有老柏,柯如青铜根如石。
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
……
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材大难为用。
“好一句古来材大难为用!”
如此寄意深远的咏物诗,让方浩笃有些怀疑,这诗是否为年幼学子所写。
辛溶在作诗方面实在拿不出手。
原身也是个作诗能把亲爹气的破口大骂的人。
什么‘夜月大如缸,井口小如盘’的。
他只能用这首杜甫老人家咏物的名篇来作弊了。
给诗圣跪下叩首!
考完的辛溶和另一位堂兄在客栈等着明日成绩公布,族里其他人昨日都被送回去了。
只有辛勇叫嚷着不走,偏要看辛溶考的如何。
他不信,往日诗句都默不下来的人,几天时间就开窍了?
“溶弟是如何答那道官欲速高,生欲速贵的?为兄实在不知如何下笔。”
堂兄叫辛育,长了辛溶四岁。
已是秀才功名,也是族学里最有希望中举的,平日里多得先生夸赞。
“问他干什么?堂兄你都不会,他能看懂题吗?”辛勇是真不懂这是什么题。
“问我是因为我也看到了卷子。”辛溶并不想理他,但是架不住他天天在眼前乱吠。
而你连卷子的边都没摸到!
“都是字,我能看懂,至于你能不能懂我就不清楚了。”
辛勇气急。
脸都绿了。
怎么病了一场还伶牙俐齿了!
“也就是你运气好,抽到了背过的而已!不然我也能考试!”
“呵!”辛溶冷笑一声。
懒得反驳辛勇这样无能狂怒的人。
辛育也知道辛溶往日在族学的成绩。
但他既然能过第一关,说不定往日有所藏拙。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对于辛勇的话他只当没听见。
转头看向辛溶,“溶弟莫要在意,文之一道哪有什么运气,都是平日积累而成。”
“多谢堂兄。”
“我只从盖有非常之功,需非常之人来答。”
“夫泛架之马,跅驰之土,亦在御之而已……”
要建立不一般的事业需要依靠特殊人才,对一些不受驾驭的马和放纵不羁的人,重要的是那些驾驭他们的人。
你做了高官,就可以管理他们,知人善用。
“生欲速贵可从论语述而,富而可求一篇来答。”
“小弟愚见,不足之处望堂兄莫要笑话。”
辛育眸子一颤,顿时明白过来。
垂首欠身道:“溶弟果真文思不俗!为兄自愧不如!”
辛溶连忙伸手扶住他,温言道:“堂兄不必如此,我只偶得一点文思,没有堂兄那样扎实的基础。”
既自谦说了自已,同时也恭维了辛育。
辛勇见他二人对他视若无睹,更加气愤!
他们所住的南城客栈只能住宿,没有堂食,要吃饭需要去外面另找馆子。
家中实在没钱,何氏给辛溶塞的银钱不多。
只能买几个素包子垫一垫。
啃着手中的包子,更加馋昨日在清风学堂墙角马车外闻到的肉饼。
“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那样香的牛肉饼都不吃!”
“平等的恨每一个有钱人!”
“啊!啊啊啊啊!”
不行!还是得赚钱!
没钱真的考不了科举,笔墨纸砚哪样不要钱,何况这具身体病弱,需常年拿药养着。
果真应了试题那句:生欲速贵!
在南城中转的辛溶发现,这里的铺子多是售卖平常生活物资的,如米面油布,酒楼茶肆只有一两间,生意也很寡淡。
和清风学堂所在的东城繁华相比,这高陵县南城百姓应该是较为清贫。
什么是下到普通百姓,上到王公贵族都喜爱的呢?
乱逛的辛溶从南城走到了东城。
八街九陌。
整个高陵县城最为繁华的街道上,酒楼林立,首饰铺子人来人往。
“公子,那芙蓉楼是这里手艺最好酒楼了,听说脆皮鸭做的一绝,您要不要去尝尝?”
走在大街上的凌晖瞧着领他过来的知言,“我看是你想吃了吧!”
知言嘿嘿一笑。
“公子都逛了半天了,不饿吗?这高陵城比京都差远了,有什么好逛的?”
凌晖也看的差不多了,定下了以后要住的院子。
“往后拜了方先生为师,自然要住在这里,提前熟悉熟悉。”
“啊?那试题还未出结果,”知言道,“公子这么自信那方先生一定会收下你?”
“公子莫不是给方先生塞了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