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到底应该选择和雅文邑共存,还是回到原本属于她的身躯之中这两种提议,美月奈毫无疑问地更倾向于后者。
她想回到美月奈那个身体里面想得要发疯。
雅文邑控制着身体懒懒的躺在地板上,这个人向来如此随性而为,就是习惯了随地大小躺,哪舒服就躺哪,没有舒服的地方躺地上都无所谓。
而眼下,他恰好就躺在放置着美月奈遗体的冰棺旁边,似乎完全不以为意。
对此,美月奈真是无可奈何,毕竟那具身躯已经死去多日,连她自已有时都会心生抵触,不愿靠近,可雅文邑这家伙却能若无其事地在此处安卧。
“别再躺啦,赶紧起来帮我想想办法啊!”一看他这么悠闲,都要急出火星子的美月奈气不打一处来。
躺在地上的男子慢悠悠地睁开双眼,瞳孔析出了妖异的猩红光芒。
“就这么不喜欢我这具身体吗。回去的办法……好像还有一种没有尝试过……”
雅文邑缓缓坐起身来,微微侧过头去,目光恰好与冰棺之中那张被腐蚀性药剂损毁得面目全非的半边脸庞相对,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描述的恐怖与悲哀。
透过雅文邑的眼睛,美月奈能够将冰棺里的那张脸,以及玻璃上倒映出那个男子冷峻而锐利的脸庞看得一清二楚。
平心而论,如果抛开其他因素不谈,单论雅文邑的这副容貌,可以说是非常出众的英俊了。
但是这个人的气势太盛,以至于旁人往往难以关注到他究竟长什么样子。
“也不是不喜欢啦……”美月奈嗫嚅道:“只是相较而言,还是喜欢原来那具身体嘛……”
听到这话,雅文邑颇为不满地从鼻腔中哼出一道气音。“这么矮,短手短脚的,力量也没有,有什么好的?”
美月奈:……
快被扎死了,谢谢。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眼见把人惹着急了,雅文邑的嘴角却悄然上扬,勾勒出一抹优雅而迷人的微笑。
“既然这么喜欢那具身体,付出点代价如何?”
美月奈听到这句话后不禁悚然一惊,刚想寻问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却突然感觉雅文邑开始强行控制身体,摸出了武器,然后毫不留情地朝着自已的胸口猛刺过去。
那种刀刃刺破皮肤、深入体内的触感,竟是如此真实而清晰。
甚至比起之前被琴酒扎入心脏时的感受更为清晰,美月奈甚至觉得自已仅凭此刻刀刃入体的感觉,就能描绘出这把凶器的模样了!
男人的脸上渐渐显露出一抹令人心悸的嗜血癫狂之色,那是美月奈扬起的血腥笑容。
怎么连这股疯狂劲儿也和我如出一辙呀……
但是随着大量鲜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体外,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周围的世界变得遥远而模糊,就像是一部正在慢慢褪色的电影。
美月奈逐渐感到了一股牵拉之感,仿佛试图要将她的灵魂从雅文邑的躯壳中拉扯出来。
她不再做任何反抗,而是选择顺从那股神秘莫测的力量,任由自已缓缓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之中。
在这短暂的一瞬之间,美月奈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与释然,仿佛她的灵魂终于能够回归原来的身体,即将获得真正的自由。
随着美月奈的意识逐渐消失,雅文邑抚心感到了一种强烈的空虚感,好像失去了什么。
在黑暗中,美月奈的意识开始飘荡,仿佛置身于一条永无止境的长河之上,既找不到前进的方向,也看不见尽头所在之处。
然而,随着美月奈想要回到那具身体的想法越强,最开始的那种牵拉感又逐渐显现了。
在黑暗的深渊中,美月奈的意识像是被一股温柔的潮流轻轻托起,开始缓慢而又坚定的上升。
渐渐地,她听见有心跳声自那遥不可及的远方悠悠传来,起初还十分微弱,几不可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声音越来越响亮,直至最后变得清晰可辨。
跟随着心跳富有韵律的节拍,美月奈明显感觉到有一股炽热无比的温暖力量正在自已体内源源不断地流淌着,逐渐驱散了周围的寒冷和黑暗。
紧接着,她的各种感知能力也开始逐步复苏:她能够真切地察觉到自身的一呼一吸;能够听到血液在血管内奔腾不息的汩汩声响。
她的指尖先是轻轻地颤动了一下,随后这种细微的动作蔓延至整条手臂,最终扩散至全身每一个角落。
身体开始响应她的意志,她终于再次真切地体会到自身的存在感。
但就在此时,疼痛如同猛然觉醒一般,从她身躯的各个方位悄然涌现,肆无忌惮地侵蚀着她的四肢百骸。
它像是一股被压抑已久的力量,突然爆发,让美月奈的身体痉挛,冲击着她的神经末梢。
首先是胸口感受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是有无数根针在同时刺入,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吸入火焰。她的腹部也开始传来一阵阵绞痛,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撕裂着她的肌肉和组织……
只有治愈的能力全速运转,才勉强跟上了这具躯体坏死的速度。
美月奈的疼痛变得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反应。她的嘴巴张得大大的,无声地咆哮着,尽管没有声音发出,但那扭曲的表情和紧绷的肌肉却清晰地传达了她的痛苦。
她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一切能够抓住的东西,指甲几乎要刺破皮肤。
疼痛在她的身体中肆虐,像是一股无法控制的风暴,席卷了她的每一寸肌肤。
背部弓起,肌肉因为痛苦而紧绷,她的身体在床上翻滚,寻找着任何可以缓解痛苦的姿势。
她的治愈能力在这个时候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每运转过一些器官都让她的痛苦稍微减轻了一些,逐步修复着这具坏死的身体。
渐渐地,所有的痛苦都褪去了,她的意识与身体之间建立起紧密的联系,她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属于自已的重量,还能够切实地感受到自已正静静地仰卧在某一处绵软的物体之上。
美月奈的眼睛缓缓睁开,眼前的景象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
她看到了雅文邑的脸。
他那白得跟鸽子羽毛一样的皮肤失去了所有的颜色,但那双带着血腥气息的眼睛却亮得吓人。
“欢迎回来。”
此刻,他的血染红了半个身子,声音沙哑而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