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元殿前大臣站等着上朝,为左首位是魏家魏杨,在其身边是姚家姚硕,二人是世家为首的言臣大官。
而在右首位,是太傅华景良,此人是先太子的老师,先太子身死之后便未再收弟子,不再教皇子授课。他做太傅,还是在嬴畟登基之后亲自去他府邸求他授他治国。
太傅之位也是嬴畟硬封给他,华景良在朝躬身三十余年,无一日不勤恳。如今年华逝去,虽发衰白但人无颓,朝堂之上自是他有言重。
“上朝!”
霍薪的嗓子传开,正元殿的大门被两边的太监推开。臣子自两路入殿,各自站在自已所在的位置。
皇帝今日仍是高坐在中堂,比之从今,今儿的皇帝看上去要更精神一些。皇帝好似无意识的四下扫了些眼,目光多停留在几人身上。
魏杨,姚硕,齐思臣,赵思才。还有一些零散散的世家篓子算不上能说上话的职位,嬴畟一一看了过去,心下冷笑着。
太后要在今日会谈之时闹出什么浪花,他有消息。不说见招拆招,只能等着这群鼠妇犬蠕先出手才罢。
“皇上!臣有事启奏!”
开口的是齐家的那人,比起姚家富庶,魏家多出才子,齐家要显得不起眼一些。这齐家不算世家大族,只靠依附姚家才有几分出路。在朝没有多少路子也不占太多职位,先开这个口,再合适不过。
“臣听闻,宫宴此刻来势汹汹,危害皇上性命,之后姚二公子惨死之案,又让人人心惶惶。臣认为,此事必要严查不殆!”
“臣附和!皇城境内滇阳城中都有如此明目张胆行凶之人,所杀皆为姚家,依臣所看,刺杀宫宴与姚妃娘娘大概并无瓜葛。而姚二公子身死还深受人陷害。”世家派的冗官在朝多如牛毛,一声激起千声附和。
“陈大人,若无证据便要替姚家担保吗?”周朝兴盛百年自然不乏有忠良之臣。
许溪开口辩驳,挥斥方遒,“陈大人是为了你陈家的兴盛担保,还是为皇上的安危担保!”
“许溪!你!”
嬴畟看着虚与委蛇的一群人,指尖来回在灿金的龙椅上敲击着。眼扫到与奸佞怒骂的许溪,心中多少有了几分舒坦的意思。
大周还有好儿郎,他担的这天下,还有为百姓生死担忧的英杰。
“众爱卿。”嬴畟拍拍面前的桌案,叫停了底下的争吵。
嬴畟看着齐思辰眼神中多了几分深意,唇勾起来,笑着问他。
“爱卿所言在理,宫宴刺杀,姚二身死的确为人触目伤感。那在卿看来,行凶之人是为如何呢?”
齐思辰见嬴畟顺了他的话,立马扬起激昂来,将手中之物双手举向前方,正要禀报,才刚开口,姚硕就先他一步跪了下去,开口诉忠。
“皇上!臣有言却无处诉,请皇上还臣家族清白,臣女儿蒙冤,嫡子新丧,是有人要陷我姚家于死地啊皇上。臣躬身为国数十年,臣儿女亦如此,虽说无大功却也无过。请您开恩,严查此事!还臣家族清白!”
姚硕说的眼泪横飞,好不感人。如此惊心动魄,引得一边的华景良都侧目看向他。
魏杨一瞧姚硕开口,立马也跪地跟着进言。
“皇上!臣认为,此事确是有人陷害姚家。可陷害姚家事的确急于证明,但皇上您自身安危更不容缓。此次刺杀和二公子暴毙,动手蹊跷防不胜防,陷您入生死安危之中。臣恳求皇上明证,您龙体安危胜过千万啊皇上!”
这两人的确是混迹数十年的老狐狸,一开口先是诉衷,再是升华,活生生的把自身仇家陷害之事捏着宫宴刺杀的国事一起,通通杂糅成有关皇帝的大事了。
言语中肯,感情诉诉,的确是一副忠臣的样子。
“臣有查得的证据,请皇上过目!”齐思辰再把手中之物双手奉上,也跪在了大殿。
嬴畟对着霍薪挥挥手,霍薪上前,将齐思辰手中的信件取了过来。
“众卿起身,朝堂之上不必如此,此事定论朕必定严查。”
姚魏二人一听此话纷纷向皇帝道谢,而后搀扶着站起身来,好一副苦心为国,痛思天下的样子。齐思辰却未起身只等着嬴畟打开自已献上的信件。
嬴畟扫了两眼,这信不长,无非就是在说,赵思才是宫宴刺杀的幕后之人,姚家是被陷害,赵思才的侍妾同南疆有勾结,而这一切是赵思才授意的。
后边还附着几张与南疆来往的信件。
“兵部赵大人,你命侍妾勾结外族,置皇上于死地,还将其推给姚家,只为你报你赵家前朝的仇恨,心思狠毒上天可见!”齐思辰说的义愤填膺,指着对岸的赵思才唾沫横飞。
赵思才倒是并没有太慌乱的神情,面对着对岸的指责没多理会,只是对着皇帝环手下跪,语气平稳,“皇上明鉴,此事与臣并无关系,臣的侍妾的确是南疆之人,但早在宫宴前就去了东外城寻药,至今未归,请皇上明鉴。”
“臣有事启奏。”
“臣有事启奏。”
又是两声,这次是左岸两名叫不上名的世家派,为齐思辰撑腰,上诉赵思才过去在府邸内豢养过毒虫,夜半还有过怪响传出。
接连有人上奏,所说的证据各种各异,嬴畟不语,而赵思才也只一直跪着,说着请皇上明鉴,和此事与自已无关。
“请皇上明鉴,这是臣在赵大人府外搜罗到的赃物,埋在赵府门外的一棵树下,请皇上鉴定,这正是南疆毒物。”
“皇上明鉴,臣并不知此物在臣府邸,是有人陷害。微臣妾室虽出自南疆,可却早就随臣入了大周户籍。至于所呈信件皆可伪造,臣认为,皇上不可信其片面之词。”赵思才不认,却也不激动,仍然是一开始那一副样子。
嬴畟瞧着他安稳的样子,或是生来淡薄,或是故作镇定。不管是否是伪装,这模样,偏偏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那双被雾气遮住的眼睛在他脑海中波荡,一如自已如此意外的想法一样,让嬴畟有些慌乱。
为何会想起这个瞎子?
分明,二人毫无相像。
赵大人长得,的确不算周正,那瞎子却真是仙人之姿。
若非说相似,也就只是这份天下大乱却淡然处之的一份愚蠢吧。
“皇上!臣有证据,请皇上过目。”魏杨也呈上了血证,嬴畟才堪堪回神。
挥去脑海中的雾气,嬴畟视线再落回到争吵之上。
咬住这个赵思才,的确出乎他的意料。
这个赵大人在位还算安稳,也不乏做出些利民安民的好事来。他知道这个赵思才目的不纯,可不显露。
既不显露那么安置在朝也算在其位谋其事的好官,哪怕是在兵部。
如此局势,用人法,论才不论德。
太后要动他,嬴畟的确觉得有些可惜,毕竟这个人还有用处,他背后之人还未可知。
但也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太后老眼昏花,恐怕还觉得嬴畟会力保赵思才这个“好官”。嬴畟的确信任他,予他重任,在外人眼中这个赵大人万分像是嬴畟的心腹。嬴畟还觉得以姚家的眼力会有什么不同,没想到,是他高看他了。
终于到了,一群臭鱼终于要泛起浪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