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秀宫的门是被撞开的。
那些人，来势汹汹，就那么闯了进来。
领头的太监来势汹汹，手中的拂尘甩过，毓秀宫的其他人便都已经在院中静候。
“圣旨到——”那太监的声音穿过毓秀宫的主殿，传到了后殿叶朝歌等人的耳朵里。
“小主，是内务府总管——林德元！”云梦伏在叶朝歌耳边，小声提醒道。
叶朝歌等人匆匆走到前院，纷纷跪下接旨。
“传皇上口谕：宫中疫病爆发，宫人死伤多数，各处都缺人手。毓秀宫所有的人，都交给内务府总管安排合适的去处帮忙。”
叶朝歌听着这话，感觉到一道强烈的目光注视着自已，她知道，林德元强调的所有人里，当然包括自已。
官女子的位份，本就和普通宫女没有什么区别。
“是——”众人应道。
叶朝歌低着头，声音淹没在众人之中。
叶朝歌心里明白，她从未觉得自已是特殊的存在。
“木芳宛、崔晚霜入御膳房——”
“蓝七、云梦入太医院打杂——”
“岳苏好、叶朝歌入浣衣局——”
叶朝歌恍惚瞧见，岳苏好嘴角竟扬起一丝微笑，又快速低下了头，叶朝歌怀疑是自已看错了，并没有多心。
分别前，叶朝歌只是向蓝七和云梦交代：“一定要保护好自已！”
不过一刻钟的功夫，毓秀宫的人便已经被太监们领着，去各自的该去的地方。
林德元安排，每人以纱巾覆面，以便降低染上疫病的风险。
禁足在毓秀宫一个多月，叶朝歌第一次踏出了毓秀宫的大门。
叶朝歌和岳苏好跟在小太监身后，在宫里的甬道上穿梭。
所经之处，宫门紧闭。
各宫焚烧艾叶的气味充斥了整个皇宫，闻起来有些呛人。
“停——”
“让行——”
叶朝歌二人听到小太监的话，立即退立在墙边。
叶朝歌微微抬起头，只见两个小太监急匆匆，抬了一个担架离去，上面盖着素布。
小太监摇了摇头，不禁叹息：“哎，又死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叶朝歌瞧着，心里也不免有些紧张，不过她很快就平静下来。
一旁的岳苏好突然抓住了叶朝歌的手，冰凉的触感让叶朝歌打了个哆嗦。
“叶姐姐，我们——也会这样吗？”
岳苏好的声音颤抖着，很是害怕。
叶朝歌道：“别怕——”
“我们都会没事的。”
叶朝歌这话，是在安慰岳苏好，也是在安慰自已。
“说什么呢？快跟上——”
小太监看叶朝歌、岳苏好二人发愣，有些不耐烦。
叶朝歌二人赶紧跟上小太监。
“快点儿，动作都麻利点儿——”
刚穿过一条深巷，叶朝歌就听见训斥的声音，叶朝歌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年过半百的嬷嬷手里拿着鞭子，训斥着正在洗衣服的宫女。
叶朝歌抬头，浣衣局三个字映入眼帘。
这以后，就是她要待的地方了。
“桂嬷嬷，我奉命给浣衣局送人来了！”
小太监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去。
桂嬷嬷闻言，穿过那群宫女，穿过湿漉漉的地面，迎到了门口。
“怎么才两个人！”桂嬷嬷打量了一番叶朝歌和岳苏好。
“还有一个娃娃，浣衣局这几日接连死了不少人，这点儿人手哪够呀？”
小太监也没有什么好脸色：“桂枝嬷嬷，如今这情形，能给浣衣局送来两个人就不错了！这是林总管的意思，桂枝嬷嬷要是觉得公公我骗了你，那就请桂枝嬷嬷亲自去向林总管要人吧——”
小太监搬出了内务府总管林德元，桂枝嬷嬷方才嚣张的气焰便立刻消失了。
“公公误会了，我怎么会有这个意思呢，辛苦公公了，公公您慢走！”
“哼——”
小太监瞥了桂枝嬷嬷一眼，便离开了。
桂枝嬷嬷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忍不住瞪了一眼那位小太监。
“看什么看，跟我进来！”
叶朝歌、岳苏好跟着桂枝嬷嬷进入了浣衣局。
这里焚烧艾叶的味道，便没有那么浓了，隔着面纱，甚至闻不到艾叶的味道。
是了，在这宫里，奴才的命，哪里有主子的命重要，太医院有的这些药材，自然是都分给了六宫。
二人从正在浣衣的宫女中穿过，宫女们各个眼神胆怯，拼命地揉搓着手里的衣物。
宫女露出的手臂上面，伤痕新旧交替，从没有好过。
看到如此情形，叶朝歌内心涌起了一股怒火。
在这宫里，比起主子们，虽然奴才们命贱，但是到底也是人，宫中禁止虐待宫女奴才，这个桂枝嬷嬷，做得实在太过分。
叶朝歌想着，早晚找机会收拾收拾桂枝嬷嬷，让她也吃点儿苦头。
“啊——”
叶朝歌正想着，自已的手臂上便被抽了一鞭子。
“叶姐姐，你没事吧！”
一旁的岳苏好关心道。
“嬷嬷，您太过分了，叶姐姐好歹也是有位份的人，你……”
“啪——啪——”
桂枝嬷嬷两鞭子便抽在了岳苏好的身上。
“有位份，什么位份？不过是个烂大街的官女子，你看看这群人里，有官女子身份的有几个？不过是被皇上抛诸脑后的人，贱命一条，还想着飞上枝头，做凤凰吗？”
叶朝歌抬起头，目光对上了桂枝嬷嬷。
叶朝歌忽然想起在府里的时候，也听过这话，是啊，她只不过是个官女子，一进宫，连皇帝的面儿都没见过，便被禁了足。
飞上枝头变凤凰？
叶朝歌心中不免苦笑。
叶朝歌最终还是低下了头，现在这个时候，还不是与桂枝嬷嬷翻脸的时候，毕竟，她也没什么机会。
“桂枝嬷嬷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奴婢们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桂枝嬷嬷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跟小的们生气了，免得气坏了自已的身子。嬷嬷有什么安排，尽管说，我们听命便是！”叶朝歌道。
听叶朝歌如此说，桂枝嬷嬷脸上攀上了得意的笑容。
“小嘴儿还挺会说话！你们两个，去三库房，挑选还能穿的衣服，拿过来洗！”桂枝嬷嬷审视着叶朝歌二人。
听到三库房这三个字，叶朝歌注意到，正在洗衣服的宫女有不少顿了下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叶朝歌和岳苏好。
“啪——”
“看什么看？手里的衣服洗不完，就没有饭吃！”
桂枝嬷嬷一鞭子抽在了地上，宫女们随即埋下头，都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三库房，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让这些人闻之骇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