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看他左忱这个样子心软了一地。
他站起来走到左忱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抬起少年的头,擦掉他眼角不小心溢出的眼泪。
“你不是累赘。”
少年注视着温言的眼睛。
“你也会不要我吗?温言。”
温言捧着他的脸的手僵了僵。
他不能肯定,但他能肯定的是自已不会抛弃左忱。
不过温言本身就是一个麻烦,所以他不愿意让左忱因为自已而掉进麻烦之中。
他不想伤害左忱。
但他现在好像无路可退了。
见温言没回答,左忱拉住他的手站了起来。
温言不用抬头,左忱弯着腰直勾勾地看着他,一改刚才可怜的模样。
“哥哥,你迟疑了。所以,你也会抛弃我的,对吧。”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温言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温言怎么感觉这人有点腹黑呢。
“哥哥,看着我。”
温言移开的视线再次回到他身上。
“你会抛弃我吗?”
温言缓慢地摇了摇头。
左忱又凑近了些,“说不会。”
温言像被这人控住了似的,竟然听他的话说出了那两个字。
温言看见面前的人满意似的笑了笑。
明明刚才还楚楚可怜的样子,现在温言怎么觉得这人好像不需要安慰了呢。
左忱双臂搭在温言的肩上,“温言,你自已说的不抛弃我,不要忘记了。”
温言有种掉进坑里的感觉。
“说话。”左忱凑到他耳边。
“好……好的。”
温言不确定地小声问道:“左忱,你还难过吗?”
左忱又恢复了那副可怜的样子,“很难过。”
温言真的很恨自已不会安慰人。
如果被丢下的是自已,温言肯定也会非常难过的。
如果选择自由的代价是抛弃一切,那她妈妈好像也没有什么错。
但左忱,更没有错。
温言小心翼翼地伸手抱了抱他。
或许,拥抱会让人有安全感。
左忱看着抱着自已的人温柔地笑着,圈住他的手臂又紧了紧。
“温言,你说当初我要是去了一中会不会早就认识你了呀。”
温言有想过,但是以前的他好像没有那么有趣。
或许,那时候左忱压根不会看自已一眼。
还有,如果左忱很早就认识自已了,那温言的那些事情也就会被他知道了。
那时候,左忱肯定不会想跟自已做朋友了。
温言不知道这件事情还能瞒多久。
到时候被抛弃会不会变成了自已。
温言想到这突然难过起来。
“左忱,以前的我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不要认识我。”温言的腔调有点抖。
左忱揉了揉他的头,“在我眼里,你一直很好。”
才不是,如果左忱发现自已的那些过往,他就说不出这些话了。
但是温言还是不敢告诉他。
没有人信他。
以前是,现在也是。
温言不敢去赌。
所以走一步看一步吧。
温言整理好情绪把脑袋探出来想要离开这个拥抱,结果温言发现自已被圈得死死的。
“左忱,我们该回学校了。”
温言怕他问自已以前的事情,所以趁还来得及,他得先逃离。
左忱松开了他微笑道:“好。”
温言走在路上还在想着怎么开导这人。
“左忱,你知道野山菌和香橙打架,为什么香橙死了吗?”温言掏出了自已从林成那里学到的冷笑话。
左忱见温言一脸期待,于是问道:“为什么?”
“因为菌要橙死,橙不得不死。”
左忱笑了,倒不是因为这冷笑话,主要是温言真的太可爱了。
温言突然想到了一个特别适合逗左忱开心的梗。
“你知道什么是笑里藏刀吗?”
左忱配合性地说道:“是什么?”
“是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刀。”
左忱沉默了两秒,随即笑了起来。
温言看着笑得灿烂的人松了口气。
差点就尴尬了。
温言把他这辈子的冷笑话全在路上讲给了他听。
等温言躺在寝室床上的时候脑袋里还一直盘旋着那些冷笑话。
左忱是真开心还是在逗他开心啊。
温言都有点怀疑自已了。
以前林成给自已讲的时候他也没笑啊。
但左忱笑得那么放松,应该是真的开心吧。
说不定他笑点低呢。
-
温言早上在教室的时候在思考一个问题。
自已当初在一中的时候是第一。
如果左忱也来了一中,那第一还会是自已吗?
温言觉得不一定。
左忱太优秀了,即使是现在温言也不一定能够比得过他。
所以温言决定让自已也变得优秀一点。
于是他拿出了自已买的习题开始刷。
如果时间按照原来的走,那他现在是不是在准备高考了。
温言以前其实不甘心的,所以又厌恶学习,又较真的继续学习。
没有人注意到温言,就算看到了也只觉得他是在装,就连李加程也只会觉得他是一个笑话。
毕竟没有一个差生能够自已学懂高三的知识。
温言其实很想要高三的试卷,但是他没有渠道。
去找老师要他们肯定也不会给。所以温言现在能刷的题其实很少。
“安静一下,我讲两句。”
周围的读书声在班主任的话语下戛然而止。
“下周就是高考的日子了,虽然你们只是高二的学生,但是也应该紧张起来了。不要觉得高考离自已很远,明年很快就来了,不要等到最后的时候才觉得来不及了。
不过有些同学确实也来不及了,我劝他尽早放弃,不用再浪费时间了。”
温言握着笔抬头,点我呢。
温言没再继续听他说什么,自已又埋头刷题去了。
班主任不找他麻烦,总有人来找他麻烦。
温言放下笔看向旁边的人。
这人倒是学聪明了,晚上不来找自已,下午吃饭的时候来找自已。
他是踩着左忱的空隙来找麻烦啊。
左忱下午会训练,所以吃饭会比他们早一点,温言让他不用等自已,早点吃完好好休息。
这人坐在自已旁边又不说话,温言只好主动开口:“有事吗?”
李加程:“要高考了。”
温言不理解:“所以呢?”
李加程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凶神恶煞地说道:“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哥现在已经在准备高考了,再过不了多久就能去读大学了。”
温言嗤笑一声,他还想说要不是因为你哥我现在也在安安心心地准备高考了呢。
但温言知道,这人在意的只有他哥。
“哦。”温言只能回答他这个。
“温言,是你毁了我哥!你难道没有一点愧疚吗?”
愧疚?至始至终温言都是那个被污蔑的人,被架在道德制高点的人。
明明错的不是他,为什么现在还要他愧疚呢。
“我为什么要愧疚?”
“你知道我哥有多努力吗?他没日没夜的学习就是为了高考这一天,结果就这样被你给破坏了。
我还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选了我哥呢,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有哪点对不起你吗?
温言,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温言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自已呢,为什么一个基本毫无交集的人会找上自已,然后用两败俱伤的方式来让温言跌落谷底。
以前他确实没有对不起自已。
但是现在,温言觉得李加一哪里都对不起自已。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没有的话你走吧。”
李加程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关键是自已现在还不敢动他。
一是害怕左忱来找自已麻烦,二是温言这人本身就是个变态,万一给他惹毛了,不知道这人会不会再去找他哥。
他可以受伤,但是他哥绝对不能再有第二次伤害
所以能杀死温言的,只有舆论了。
“温言,我希望你一辈子都能记住,你对不起我哥。”
温言记住了。
因为要高考,学校都会在临近那几天放假来让学生安心备考。
所以温言不能留在学校了,只能回到家里。
他不想回去,但他又别无去处。
天气变得越来越热,热到温言如死鱼般躺在地板上。
他已经好久没有回到这里了。
这里好像也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当再次接触到相同的事物时,温言的记忆不自觉的被勾起。
温言望着天花板,他感觉上面有一团黑雾,沉沉地笼罩着他。
他躺在地上一点都不想动,甚至一点都不想活。
以前的事情兜兜转转还是清晰地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差一点,差一点他就觉得自已有触摸光的希望了。
温言发现强行忘记过去只是在自欺欺人,他虽然忘了,但周围人都在强迫他想起。
现实就是现实,无法抹去。
他好像就该烂在地里,也许这就是他的意义。
温言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感受着心脏快要裂掉的痛意,无视掉耳边快要震碎的敲门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的声音停了,温言木讷地转头看向门那里。
钥匙插入锁洞的声音刺穿温言的耳膜,他一动没动地看着眼前的门被打开。
温言阴冷地笑了笑,趔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空洞地望着眼前的人。
这么热的天温言不明白他怎么还能穿着一身西装,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温言没忍住笑了出来。
温言想跟他说一声好久不见。
但他似乎一点都不想看见自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