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是从别人口中知道小叔出事的消息的。
他在饭店等了一晚上,并没有等到人,第二天中午,一个又高又膀、后脖颈纹着“忠”字的社会大哥在学校找到沈瑜,告诉他,小叔被人打伤,现在在医院。沈瑜心里“咯噔”一下,当即请假跟他去了医院。
到了住院部,只见小叔头上包着绷带,一只眼睛被人打肿了,衣服上全是血,精神涣散地躺在病床上。周围坐着几个人,应该都是他的好哥们儿。
“卧槽,叔,你不要紧吧?”沈瑜被吓了一跳。
小叔看见他,挤出一个苦笑。“侄儿啊……唉。”
沈瑜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是被别人抢了?还是……”
“是场子,他们说我们有问题,不给钱,我跟他们吵吵起来了,然后就被他们打了一顿……”
沈瑜追问道:“那钱呢?”
小叔一声长叹:“……没了。”
“什么叫没了?”沈瑜大吼,“没了是什么意思?!”
“没了……就是没了的意思。赢的彩金不给,连本金也不退。”小叔茫然地看着天花板:“没了,都没了……”
沈瑜感觉头上也像挨了一棍子,一时间有点天旋地转,差点站立不稳,无力地一屁股坐到病床上。他想过赌场可能会黑他们的钱,但没想到这么黑,连区区一百多万都要吞。
他质问小叔:“你不是说你是那场子的熟客吗?怎么也不好使啊?”
小叔没回答,倒是一旁的忠哥嘿嘿笑道:“熟客有什么用?他们赚你的钱时,怎么都好说,一口一个哥啊爷的。等你要赚他们的钱的时候,他们翻脸比翻书还快呢,想要从赌场口里夺食?你们太天真了。”
沈瑜怒道:“不行,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他昨天的美梦在今天被撕了一页,不知明天该怎么写。他咬牙说道:“最起码也得把这次的本金要回来。”
“怎么要?他们就不给了,你有什么办法?”小叔垂头丧气地说。
“我有什么办法?我就是觉得,你自已一个人去要,当然要不出来了。现在这里这么多人一起去,起码能吓唬吓唬他们,”
沈瑜看向小叔的朋友们:“叔叔大爷们(他差点说成了哥们儿们),咱们一起去讨债,给你们每个人3000块,怎么样?”
3000虽然不算很多,但对这帮人来说,也相当于三四个月的生活费了。
沈瑜本以为有钱能使鬼推磨,再加上小叔跟他们的交情,肯定能说动他们一起去。
结果这几个人一听要去讨债,纷纷推辞道:“我想起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
“哎哟,打雷了,下雨了,我得回家收衣服了。”
“我两年没回家了,老婆今天生孩子,我得去看看!”
……转眼间,这几个人一哄而散,只剩下忠哥。
沈瑜傻眼了:“你这都是什么酒肉朋友啊?关键时刻不帮忙,还都跑了?!平时不是挺能打架斗殴的吗?”
小叔叹气道:“算了,人家也不值得去玩命啊。万一受点伤什么的,你那钱还不够医药费的。”
“谁让他们去玩命了?我就是让他们给咱们壮壮胆,人多才有气势啊,人家才会跟咱谈啊!”
“唉。”小叔无语,估计是对这帮朋友也很失望:“要不……算了吧?”
沈瑜怒道:“算什么算啊!钱没了,还白挨顿打,这你也能忍?你这医药费不也得自已掏?”
这时旁边的忠哥发话了:“你们要找人的话,我可以帮你们找几个。不过……这个价格要稍微高点。”
沈瑜看着他:“你要多少钱?”
忠哥看着沈瑜:“你要多少人?”
“我……我哪知道。”沈瑜问小叔:“你觉得多少人能镇住他们?”
小叔苦笑道:“人家也未必让你进去啊?”
沈瑜道:“这个不用你管,我来想办法。”
小叔想了想:“十几个应该够了吧。”
“那就按二十个算。”沈瑜说,“你看看给多少合适?”
忠哥想想:“5000一人吧。”
“我擦,这就十万了……不过,得保证要回来啊。”
忠哥摇头道:“这可不能保证。”
“啊?!”沈瑜惊讶道:“不保证要回来,我找你们干嘛?”
忠哥:“你自已说的啊,我们只负责充场面,到时是你自已跟他们谈。”
“5000一个人,就出来露个脸啊?你这出场费也太高了吧。”沈瑜想了想:“这样吧,要是要回本金,就按这个价格给你们。要是要不回来,你们也不能白去,起码得把他们场子砸了。不然可不给你们钱。”
“行,就这么定了。”忠哥拍拍沈瑜肩膀:“人找好了我再联系你们。”
看着忠哥走出去,沈瑜问小叔:“这大哥干什么的?”
“收保护费的。”
“哦,怪不得呢。你那些朋友里面大概就这么一个靠谱的。”沈瑜看看表:“行了,我也走了。你这两天就好好歇着吧,到时免不了还得跟他们干一场。”
他没再回学校,而是去买了一身衣服,又准备了点他觉得用得上的东西。
两天后,到了周末,沈瑜来接小叔出院。小叔的伤并不严重,虽然看起来流了很多血挺唬人的,但其实只是皮外伤。
办完了出院手续,忠哥正好也来了,告诉沈瑜人已经备妥,就看什么时候行动。
沈瑜觉得这事不能拖,再拖久了对方更不认账了,便决定当晚就动手。
“有什么计划吗?”忠哥问。
“不是,这事儿你擅长啊,你不是要钱的吗?你一般怎么要?”沈瑜反问。
“我一般嘛……先礼后兵,他要敬酒不吃就给他吃罚酒。”
沈瑜点头:“跟我想的也差不多,就这么办。我得换个身份,到时候,你们就说我是咱江城府行驿司司长的儿子。”
……
当晚,沈瑜和小叔,还有忠哥带着二十个社会小青年集合了。
沈瑜穿着新买的一身杰克穷死,旁边小叔拎着个手提箱像跟班一样,沈瑜看起来就像电影里进赌场的花花公子。
忠哥一见沈瑜就笑:“你电影看多了吧?”
沈瑜给每个人都散了根烟,也笑道:“做戏做全套嘛。你这些人,打架都可以吧?”
“没问题。最近保护费收得不太顺,还有人来抢地盘,隔三岔五就得干架,都练出来了。”
沈瑜望着这些小青年,巡视了一圈,严肃地说道:“兄弟们,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现在,有人欠我的钱不还,我只想要回自已应得的钱,有错吗?”
“没错!”青年们齐声道。
“如果有人欠你们的钱不还,你们会放过他吗?”
“不会!!”
“我本来要给你们的钱都在他们手里,他们欠我的钱,就相当于欠你们的钱,你们是不是应该去要回属于你们的钱?”
“是!!!”
“好!”沈瑜振臂高呼:“走,咱们要钱去!”
“哦哦!走!”文化水平不高的社会小青年们被沈瑜三言两语便用逻辑绕了进去,觉得这次行动是在给自已要钱,顿时群情激昂,热血澎湃。
忠哥和小叔看得目瞪口呆:“这小子要是去做战前动员,绝对是一把好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