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看着桑荫的时候先是一愣,然后迅速调整好状态对着桑荫抱拳回礼,算是回应桑荫的问候了。
没办法!跟上官东阳长得太像,估计见过她俩的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桑荫心里暗忖,不过堂堂九转塔九大世家之一,倒是一点儿架子都没有。只是他们的取名也怪,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王九是王一的弟弟。
初雪识趣地赶紧把王门主让到套间的沙发坐下,说自已先下去给少主准备点儿吃食,就退下了。
王门主又轻咳了两声,首先谢过桑荫对王一的多般照拂,“那小子主意多,心思重,您知道的……这孩子因为从小没有母亲,我精力有限所以……,我把他骗回国都费了好大功夫,所以他能回来我就满足了,王一偶尔打电话回来说过几嘴桑老板和叫什么什么星河……”。
“陈星河”。
“对,叫陈星河的,西南陈家的一支独苗……,难得大家志同道合!只是……那两个生瓜蛋子,桑老板肯定没少给他们擦屁股”。
“一家人,都是互相帮助……”,桑荫不好意思地笑。其实她自已也还没二十岁,大家年纪上应该差不多,办过的蠢事儿也是数不胜数,只是在一个都是男人的大家庭里,她被迫成为大家长!他们之间……也不能完全叫互相帮助吧,互相嫌弃的多些。
然后王九突然之间神情肃穆,哀伤,不断的搓着双手,又像是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地说,桑老板在猫妖祠的时候,他就闻到了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有点儿像先妻的……。
桑荫赶紧把手里的一络青丝递给王九,说这是唯一能从里面带出来的东西……。
王九站起身哆哆嗦嗦接过头发,眼睛里泪光闪烁,又怕桑荫看出失态,王九赶紧转身掩面,回过头来望着桑荫结结巴巴又说道,“二十年来,这是惟一……惟一知道的关于她的消息……”,到底没忍住,王九又是泪又是笑,泪洒青衫。
桑荫慢慢细细地跟王九讲了二娘在醉仙阁的情形,二娘虽身在牢笼,但殷殷念子,情深义重,在里边虽然不自由,但也不至于很受罪……,她只恨自已能力有限,也实在不允许、不能够,带她回来……
又是说了王九一个眼泪滔滔,止都止不住!
桑荫也是含了满眼的泪跟王九说这些,越说越深恨自已无能,不能让他们一家团聚!
说真的,这真太惨了!少年夫妻,生离死别,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婴儿……,从这位世家门主只有王一一个儿子上来看,他并没有续娶,二十年的时光里,他又当爹又当娘地过了这半生,这样的男人又何尝不是一个情义深重呢?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神秘力量,支撑了他眼前的似水流年,记忆里的……如花美眷……
桑荫潸然泪下,有一个关键点过不去,二娘在醉仙阁里还有一团神气,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人间……
她越想越气,瞪圆了眼睛腾地从椅子上坐了起来,咬牙切齿要重回醉仙阁,发誓要把里边儿打得个落花流水稀里哗啦再说……
“从长计议,从长计议”,惊得王大门主一迭声说道。
桑荫这才回过神儿来,向王门主尴尬地笑,然后把脸一沉,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眼睛斜视着窗子外面,心里发誓要把庄门主也好胡瘸子也好,拆骨剥皮,锉骨扬灰!
两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关于他的发妻这个男人并没有多说,再加上桑荫睡了这两日,想是这位门主肯定也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醉仙阁的神秘之处,连陈星河和王一他们都进不去,这事情可不就得从长计议不?
到后来这位九转塔世家门主又仿佛是自已自语,又仿佛是跟桑荫说话,说前阵子发生在京城的事儿,大家都知道具体是个什么情形,上官东阳私放异形祸害苍生,罪大恶极!甚至上官奶奶的罪恶行径,大家也一直都知道,只是都在等一个引子去戳破,一旦戳破……,那离重新洗牌的时候便不远了……。
“这次香香来到王家,就是个例子,多少年了,香香是已婚产子的身份进入王家的第一个女人……以后,或许就不一样了呢”?
“对了,香香怎么样了”?
“她睡着了,有点像醉酒之后的沉睡,无妨!他们回来时王一也把香香的儿子带了来,我王家新近添丁进口,这怎么说……都是件大喜之事”!
看着王家门主黝黑的脸上释然夹杂着喜悦,桑荫长长舒了口气。这时候王九从沙发上坐起,双手把一张请柬递到桑荫手里,“请明天参加犬子王一婚礼”,王九说香香即进了我王家门,从此就是我王家人了!孩子虽然睡着,但婚礼不能不办,刚好桑老板也无碍了,就一切从简吧,咱把人家女孩儿明媒正娶进门,也算是给人家一个交待……。
桑荫都快感动哭了,香香的情况确实特殊,特殊到任何人都无能为力……,但是无疑,他们已经把香香当成了家人,把香香的儿子,当成了王家的一份子。
出门的时候,这位世家门主郑重其事跟桑荫说,只要用得上湘西王家,桑老板尽管吩咐!
桑荫赶紧点头。这样一个男人说的话,那肯定是一诺千金吧。
这时候初雪弄好了饭菜,悄无声息地端了来,随着一起上来的还有陈星河和哑巴玲两个。也不知道她们在外边站了多久,难得的保持了安静!初雪一边侍候桑荫少主吃饭,一边耐心跟桑荫少主说香香现在很好,王家用一种特别的方法让香香虽是在无知无识的睡眠之中,但不会缺少必须的营养,只要护理得当,香香长长久久地活着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她的儿子变化更大,都能跟人说话了……
“星星的孩子……”,桑荫喃喃说道。都说自闭症儿童是星星的孩子,香香的儿子,还真是!
“那她……会不会就是那种植物人?”哑巴玲疑惑地问道。
说得陈星河伸着一张油手对着哑巴玲脑袋就是一个弹指!“植物人可没她这么魂魄聚全,平静温和!你当初成植物人的时候,脸色灰黑脉息全无,真该把你扔了!”
“姐你看!你看这个死八婆,还让不让人说话了”?
说得桑荫不怒反笑,转而问哑巴玲怎么来了,不要又是偷跑出来的,到时候刘陈妈妈找她要人,她可是担不起这个巨大的责任。
桑荫尤其把这个“巨大”两个字说得又重又硬,说得大家都跟着乐了起来,空气里充满着快活的气息。
哑巴玲提议说这回好不容易来了湘西,听说武陵源风景绝美天下第一,怎么样都得上山去看看。
“那也得等到后天,明儿可是王一婚礼呢,咱们正好伴娘伴郎,齐活儿”!陈星河把手里的半截香肠塞进嘴里,辣得唏里哈拉,“湖南人吃辣,还真是名不虚传”!
“你怎么知道”?哑巴玲不解地问。
“王家从早上起来就各个房里披红挂彩,买酒买肉,这多么明显的事儿”!
听了陈星河的话,慌得哑巴玲转头就往自已的背包里找寻起来,桑荫问他找啥,哑巴玲说那小子结婚,咱虽然不凑手,但也不能太寒酸,总得有个像样点儿的东西送。
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桑荫转头去看初雪,初雪跟她点头,意思送礼物这件小事就不必少主挂心了!
但是陈星河却是按住哑巴玲叫他打住,打住!“那两颗珠子你忘了?从黑客门带……”。
“那也是黑客门的东西!你要送送你自已的”,初雪不耐烦怼了陈星河一句!那家伙真太抠了,连小伙伴结婚这样大事还想省,额!
再说了,那两颗珠子不是搁香香手里呢吗?
桑荫走出去站在回廊一看,忍不住喝了声彩:好精致的一处庄园!
她现在应该是在园里最靠里的一座阁楼里,看下边的院子那就完全是一个俯瞰。
王家庄园坐落在一处山谷坪地上,此时高高的三重门楼……应该是湘西特有的吊脚楼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三进三出的院落即标明了主家不凡的身份,同时也不至于显得很高调,木制的一座座楼阁雕饰着花鸟虫鱼图案,犹为难得,连同这些楼阁的顶上青瓦,檐上吊角,共同构成了湘西少数民族特有的浪漫……。桑荫看时,园里连廊上此时正有人在挂灯笼,甚至连第三进院里的一棵叫不出来名字的树上,也披上了大红的彩衣……
还说只是简办!桑荫擦掉奔涌而出的眼泪,心里着实替香香高兴。看来王家门主用心了!简办都办成这样儿,香香要是好好的,估计九转塔所有人都会来为他们致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