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太懂这儿的规矩怕给门主添乱,再加上少数民族地区,万一一个没注意影响到民族团结就不好了,桑荫转回房里就说大家除了吃饭的时候,都好好的在房里呆着哪儿也别去……,对了王一呢?
“王一肯定守着她老婆去了,我从来都不知道,那货原来是一个老婆迷”!哑巴玲笑嘻嘻地说。
夜里的时候子时刚过,桑荫在梦里突然听见外面阵阵哭声,鞭炮齐鸣,她腾地坐起赶紧问初雪怎么回事,快出去看看。还没等初雪回来报告,就又听得唢呐声声,鼓乐一片,桑荫穿好衣服走出去,和回来的初雪差点儿撞个满怀,初雪红润着一张俏脸儿说少主,咱也出去看看吧,原来湘西女儿是半夜三更出嫁,还得哭,叫哭嫁,还别说这王门主还真是讲究,样样做到足……
可是香香不是睡着呢吗?
桑荫拥着初雪,两人小跑着往楼下去。别的地方,三更半夜如果放鞭炮,那一般情况下是家里老人了,主家因为白事不便登门,放鞭炮招呼邻里过来帮忙。想不到在湘西,三更半夜放鞭子,竟然是嫁女。
桑荫两人匆忙下楼,原来在第三重院落里,王九特意辟出来一间房给香香出阁用。香香不是湘西女儿,又忙急找寻不着她的父母,王九就按照湘西女儿出嫁的古老习俗,给了香香一个隆重的婚礼。
此时一个个身穿色彩鲜艳的少数民族服装的使役,穿梭在人群中,也有一些受邀的本地宾朋,也尽皆头戴银饰,彩衣加身,络绎进院参加婚礼,桑荫和初雪看着只觉得满眼都是不灵不灵的发光的银饰,跟天上的星星似的,映得这三重院落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与厢房里传来的阵阵哭声反而格外和谐,只是这声音很明显不是香香的,应该是请媒人扮的,代替香香,还有一些劝和的声音,意思今即出嫁为人妇就该怎么样怎么样,想是这些人扮得香香的父母,在给女儿做婚前告诫,很像那么回事。
这时候陈星河眨巴着他那双星星眼儿,挤到了桑荫身边,向着桑荫说了什么,也没听清。
重头戏来了,不多时从厢房里出来一位头戴饰品的老妇,还有一些跟随的众人,老妇人手捧一只头上蒙着红布的母鸡,和从另一间厢房里出来的王一双双走到堂前,拜谢王九!三拜之后,两人的婚礼就算,成了!
“你小子!结婚都特娘的跟别人结的不一样”!陈星河呵呵笑着,往嘴里扔了片肉,一张油脸在白炽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闹洞房这个环节就免了,毕竟香香睡着,几位小伙伴在送了各自的礼物之后正要回房,陈星河却突然又转了回去,抱着王一的脑袋不知道说些什么,气得王一一阵哇哇大叫。
回来时哑巴玲问陈星河跟王一说了啥,大婚之日,都把人气得脸都绿了!
初雪冷哼一声,“他……,他惦记着自已的三分之一的夜明珠呢”。
说得几人又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桑荫是后来听王一解释,才知道湘西这古老的三更半夜嫁女习俗的由来。在过去,湘西原来一直是承袭着秦朝以来的土司制度,所有的少数民族部落由大土司统一管理,所有的人都是土司的人。倘若有人家嫁女,女孩儿的第一夜是要敬献给土司的,由土司检验是否完壁之身,再嫁夫家。这对于所有人来说,女孩儿、女孩子父母甚至所嫁夫家,无疑都是心头大痛,奇耻大辱,但畏惧土司权威,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
也有一些勇敢的女孩子,在婚前一晚被送到土司家的时候,缝制铁裤衩(武陵源景区至今仍有铁裤衩珍藏样品),腰里缠几层腰带,但这样治标不治本,并且结果也令人无法承受。于是便有奇人想出了半夜出嫁,燃放鞭炮,混淆视听的办法,并渐渐成为湘西嫁女的习俗沿袭至今。
原来这地方,本地老人也有夜半放鞭子的习俗,所谓的混淆视听,就是土司在半夜听到鞭炮声,无法区分到底是嫁女还是老人,这些女孩子才躲过魔爪,成功结婚。
这还真是……一方一俗啊,不服都不行!
第二天,哑巴玲急不可耐找了新郎王一,几人牛逼轰轰的往武陵源方向赶去。
深秋时节,路上到武陵源的车辆稀少,原来现在正是旅游淡季,平日里熙熙攘攘的天下名迹倒是难得的寂寥和清静。
这时节里,北方可能已经是一片萧瑟,百叶凋零,去年他们去陈星河外公家都见识过了的,但是从车窗向处望去,深秋的武陵源依旧是入目青翠,绿意盎然,车行在寂寥无人的柏油路上时,几人仿佛是进入到了一个童话世界里,只觉一条灰白的缎带在一片绿幕中徐徐展开,并且随着两边的山势蜿蜒行进,偶尔一两树金黄的枫叶悄悄从一片浓绿之中探出头,如同点水的蜻蜓,足以惊艳了整个世界。
难怪四季在这里也停驻了脚步,估计也是为这绝美景色倾倒。
陈星河开着车突然念叨了起来,问王一说车子导航是不是有问题,老是叫我直行直行,但这路全部都是弯的哪有一条直的!
王一说不可能,这不都是……都是弯直弯直的!
说得跟王一一起坐在后座的初雪和哑巴玲都忍不住对他翻白眼。王一意识过来,脖子一梗又紧接着说我大湘西的路,都是弯直弯直的!
这时候桑荫才反应过来,原来王一的意思是,你就照着路走就对了,弯的也是直的,直的它也是弯的!
湘西十万大山,少数民族聚居,地广人稀,在这里你是不可能照直修一条路出来的。现在因为武陵源比较出名的缘故,数次登陆央视,旺季的时候便行人如织,络绎不绝,宽敞的柏油马路也有了,但仍然也是弯的,像北方一样笔直笔直的大马路是不可能的。路边上偶见有房屋人家儿,也是建在一块好不容易平整的坪地上,本地人建房屋估计都是哪里有块坪地,报备测量好就可以打桩下脚了,有了房屋,踩出来的路也是弯弯曲曲,盘山而去,不可能是直的!
王一说得对,跟着路走就行,管它弯的直的?
搞得陈星河狂按了两声喇叭,冷笑着说王一,你们这湘西还真是!要是哪天没饭吃了老子都不知道朝哪个方向张嘴。
哑巴玲下意识地问,为啥。
陈星河又是两声装模作样的假笑说,那不是喝西北风都找不着方向!
一句话说得车里一阵轰笑,桑荫勾头趴在副驾台上笑得喘不上来气。
她才来两天,又都是在睡觉,找不找得着方向不知道,但陈星河这位老司机都能迷失方向,可见武陵源还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说起来吃,哑巴玲这会儿像是想起来什么,抓住王一就是一顿晃,问湘西为什么吃两顿饭?你说说为什么?搞得我天天就没有吃饱过。
“同意!同意!严重同意,”陈星河赶紧随声附和,节奏拿捏得像是两人一早就商量好的,“明明一日三餐,到你们这就儿变成了一日两餐……”。
王一不怒反笑,骂骂咧咧,把趴在他旁边的狸花猫扒拉下去,往前一探身把陈星河的背包给脱了下来,从里面扒拉出几十个盐蛋,葱油饼,切好的十来斤腊肉香肠,还有陈星河吃惯的辣条,奶糖,翻着翻着王一忍不住又骂了起来,“你俩个……一天八餐都吃不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