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经略整个人都愣住。
念白这番话,对他来说犹如振聋发聩。
仿佛有一层精神上的枷锁,咔的一声,开了。
最让蒋经略头皮冒汗的,是他原本并没觉得自已是“被锁住的”。
回神之后,他却有种发自真心的,无与伦比的喜悦。
蒋经略站起来。
长身玉立,风采卓绝。
他抱拳,朝着念白深深一礼:“这番话,足够我称您一句先生了。”
念白微微挑眉:“我却还是喜欢旁人叫我大当家。”
所有正经垮掉。
三人继续谈笑风生。
这日之后,念白有条不紊的处理她手中的事。
许久没冒泡的1005突然出声:“宿主应该答应蒋盐。”
掌握西省,掌握足够大的势力,功德值一定更容易积攒。
念白:“我当下答应,就一定会获得功德值吗?”
1005没出声。
念白随手拿过一本书:“执笔人,在下笔前就完全知晓自已会写出怎样的故事吗?
执笔人之于话本儿,便像天道命运之于这个世界。”
安静。
良久。
念白以为系统今日份发言已经结束,没想到它再次出声。
“我不明白宿主的意思。”
机械音,第一次带上淡淡疑惑。
念白嘴角微微勾起:“你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你可不会问我这个。”
系统不语。
念白轻叹一声:“西省,我不是不要。
不过,温水煮青蛙才是更好的办法。
毕竟,这个民族,这片土地,已经禁不住大刀阔斧带来的伤害了。”
她忽然露出一个意味难说的笑。
像习惯使然,像无奈自嘲,又仿佛只是惆怅慨叹。
“总不能为了积攒功德而积攒功德。
总得,真心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
西省,表面一切如常。
但又有许多东西,悄悄发生巨大的变化。
朝廷制定的许多残酷的赋税被取消,换成更加科学的赋税。
江湖好手出现在官府,维持村镇、城市的绝对治安。
百姓得以安定的种地、生产、贸易。
学堂的先生们被集中起来,筛选,培训,然后再分散到各个学堂。
知识照旧传授,但迂腐忠君的部分被剔除,换上当下世界上先进的学说、观点。
逐渐,百姓们隐隐有了感觉。
这西省的天,好像变了?
但他们的生活不仅没有变差,反而变好了!
也没听说有洋鬼子势力来西省?
那他们不关心了,日子更好过了就行。
不知不觉,西省百姓的生活和精神面貌,都以微不可查的速度在变好。
而在山深险峻、与世隔绝的凤杀山深山。
一片巨大的空地被开辟出来。
一排排房屋,训练场被建起,全程都是凤杀山寨子里的人做的。
寨民们其实搞不懂大当家在做什么,总之是大事。
反正他们做工,大当家会给工钱,他们乐得现在这样。
白天做工晚上休息,三餐稳定还能轮班休息的安生日子。
场地很快被建好。
念白从寨子里挑出武力出众,人品也不错的一百人,由她亲自进行了半个月的密闭训练。
这一百人都是凤杀山的寨民,当然知道自家大当家武力高。
但他们不知道这么高啊!
封闭训练,除了用那些器具、场地进行体能训练,还要跟念白学招式。
最关键,要跟念白过招!
每个人,每天都要跟她过至少一次招!
什么?一百人,一天打不过来?
没关系,反正每个人都撑不过五秒。
原本觉得自已挺优秀,骄骄傲傲被选进来的一百人,许多年后再回忆这半个月仍觉得眼前一黑。
但效果喜人。
半个月后,这批人都成了能以一敌十,甚至敌二十、三十的高手。
念白让红二盯着他们继续每天训练,自已则离开了寨子。
红二在逃到凤杀山之前,可是朝廷正经的将军,最辉煌时,曾统领近万人,参加过罂粟之战的。
练这帮“新兵蛋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原本因念白离开松了一口气的众人,很快又陷入水深火热的生活。
他们不知道念白在外面具体做什么。
但每过一至两个月,念白就会送一批人过来,加入他们。
这样,过去不到一年,这支军队竟然已经有了五千人!
而且他们饮食充足,训练得当。
虽然,除了最初那一百个寨民,后来的很多人都没见过血。
但平时很多的模拟,已经让他们身上具备军人的肃杀。
这时,外界。
距离当日蒋家宴席,江湖官府联手,已经过去一年有余。
西城城门。
一辆马车从北面而来。
车子样式低调,但透着沉稳清贵。
驾车的是个身强体壮的马夫,懂行的都能看出,这马夫是个练家子。
在城门处,守门的士兵机警的观察进出的行人,看到这辆车,直接走过来。
“做什么的?”
守城士兵态度不好不坏,公事公办的样子。
马夫下车,动作熟稔的塞过去一些钱:“这位小哥,我家主人来西城做生意,您行个方便。”
一路经过这么多地方,马夫心中断定,这守城士兵肯定跟别的地方守兵一样——
看他们不像穷百姓,就上来找茬捞油水。
哪知,守城士兵眉头一皱,跟避瘟神似的躲开那袋钱:
“干嘛干嘛?谁跟你要钱了?你这会害我被罚月薪的知道么?”
马夫陪着笑脸:“那您的意思?”
心中却想,难道嫌少?
守城士兵用一种看傻帽的表情看马夫:
“路引啊,介绍信啊,证明你们身份的东西!
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是洋鬼子派来的奸细,得好好查知道么?”
马夫明白这人不是要钱了。
原来是个古板死脑筋!
马夫有点不服,指指那些进出没有被拦的百姓:“他们怎么不用查?”
士兵翻个白眼:“那能一样么?我就是这西城人,又守城门。
这城里十张面孔有九张我都是认识的!
不光认识他们,我还认识他们的七大姑九大姨一箩筐的兄弟姐妹儿。
再说大家进出都是有在册的正事的,我都能对上。
你们是头一次来西城吧?我当然查问你了!”
马夫梗住。
这时,马车里传来几声咳嗽。
止住后,一个慈祥宽厚的男声传出:
“弘安,把路引和户册拿给这位小兄弟。
他也是职责所在,不得无礼。”
原本生出不忿的马夫,也就是弘安,立刻上前:“是,大人。”
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个须发皆白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