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是什么德行,现在稍微有见识的人都知道。
江湖跟官府本来就对立,蒋盐今天请这么多当官的来,就够骚操作了,现在还贴脸开大,说只报给朝廷不够。
但,最有反驳权的程天材却只是叹了口气,问:“蒋帮主有什么高见?”
程天材位置高,看得清,底下人却不是都那么清楚。
有几个死板书生的官员,已经愤愤开口。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这是什么意思?报上陛下,陛下自然有圣断!”
“正是!西城乃是朝廷的西城,这等大事当由我们官府处理,可不是你姓蒋的一言堂!”
蒋盐英眉微皱,气势瞬间吓人。
就在这时,却见旁桌的念白一拍桌子,桌上筷子筒的几十根筷子中,骤然飞出两根。
“嗖嗖”两下,两根筷子便分别插掉两顶瓜皮小帽。
两顶小帽,正是原本戴在说话那两人头上的。
这……
如果插的不是帽子,而是人头呢?
两个古板官员霎时面无人色,从凳子上跌下来,一屁股摔在地上。
程天材和副官却想的更多。
那筷子筒里可是有几十根筷子,这是什么精妙厉害的手段,精准的震出两根筷子,而其余筷子都纹丝不动?
不是说内力什么的,都是江湖话本子瞎编的吗?
难道竟是真的?!
被吓倒的两个官员连叫妖女。
程天材暗叫糟糕,生怕这个功夫高超的年轻女子被惹怒,真的下杀手。
在众官员忌惮的视线中。
明明脸上还带着肉肉婴儿肥的少女,处变不惊,露出个十分客气,没有温度的淡笑:
“国难当头,还钻在内斗的牛角尖里。这若是我的手底人,我立杀之。”
最普通的音量。
最平淡的语气。
然而,杀意逼人。
念白却觉得自已此刻已经很温和了。
她看向程天材,仍旧客客气气:“一时意气,失手管教了程大人的人,还请您海涵。”
程天材脸上常年刻上去的官场专属假笑都僵硬了,但也只能干巴巴的说“无碍”。
内心却在咆哮:这什么土匪做派?!
就在这时。
蒋盐悠悠介绍道:“这位大家可能眼生。她是老夫的好友。凤杀山大当家,念白。”
程天材:“……”
副官:“……”
还真是土匪啊!
在场许多人眼神都不一样了。
就连看起来不太食江湖烟火的蒋经略,都惊讶的看了念白一眼。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他想。
榴花骄傲的挺直腰板,看向念白的眼神都是崇拜和高兴。
她的大当家,合该受所有人的惊艳!
念白扫视一圈,说道:
“东洋虽然是弹丸之地,但我们国家积弱近百年。
他们早有预谋,准备多年,绝对不是好对付的。
我们有江湖人,有官场人,但都是同族人!
在座诸位基本可以囊括西城势力,不如一起商量个章程,先把西城安排成刀枪不入的铁城,再议其他。”
程天材没想到念白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清醒,睿智,恰当。
蒋盐眼底划过激赏笑意。
蒋经略眼神也亮了几分。
程天材点头,冲蒋盐拱拱手:“蒋帮主能力卓绝,不如领这个头。”
这是直接代表官场,退上三分,以蒋盐为主的意思了。
西城没有正式大规模驻军。
私下有家底的官员或者商户,可能多少会养些打手护院,类似私兵。
但其人数、武力值,当然要被黑虎帮这样的江湖门派甩好几条街了。
甚至就连念白手里握着的能打的人,也比这一群官员养的那些加起来还多!
这种情况,遇到事,程天材主动退,是明智的做法。
蒋盐当仁不让,立刻分配起来。
作为他的忘年交,公认有潜力的后辈,念白分到许多重要的任务。
宴席散后。
蒋盐书房,只有他和蒋经略父子两人。
蒋经略沉吟道:“那个念白,不是池中之物。”
“用你说?”蒋盐白了他一眼。
没外人,他的威严收敛,鲜活许多。
蒋经略却摇摇头,严肃说:“我觉得,她可以兼起黑虎帮的势力。”
蒋盐沉下脸来。
半晌,才说:“你还是不愿意接手家里的事?”
蒋经略无奈:“父亲,江湖事务,我确实既不擅长,也不喜欢。”
蒋盐有点动火:“不擅长不擅长!你就擅长那个什么破革命!干脆把你老子的命一起革掉算了!”
蒋经略脾气稳如泰山,好言好语哄了蒋盐一会。
蒋盐能有什么办法?
唯一的亲儿子,吼他他不怕,打他他不怕,强行押他做事,他干脆离家留学,一走六年!
一大番折腾下来,他这个当老子的,竟除了顺着儿子别无他法!
生完气,蒋盐喝着茶。
他早些时候就知道儿子铁定不肯继承家里了。
所以这两年,他也一直在寻摸合适的继承人。
但帮里的人,能力性情综合排在前面的那些,全都差强人意。
直到遇到念白。
蒋盐简直从未见过这么优秀的后辈,说是天纵奇才也不为过!
蒋经略见一面就已经这么肯定念白,蒋盐可是跟念白认识一年了!
唯一可惜的,念白有自已独立的势力。
她并不是黑虎帮的人。
蒋盐心中一动,视线忽然落在蒋经略身上,最后着重打量了他的脸。
蒋经略很小就掌握了应对他爹的诀窍。
不光是应对他爹,他做所有的事,节奏都游刃有余。
但此刻,他爹的目光让他觉得毛毛的。
啧。
这个眼神。
怎么这么像在给猪肉估价的屠夫呢?
就在蒋经略开始推演他爹打算时,就听他爹忽然自言自语:
“你这模样,娘气了些。也不知年轻小女娃好不好你这口?”
蒋经略:“……”
第一次在淡定的儿子脸上看到无语。
蒋盐满意的哈哈大笑起来。
念白离开后,回到西城城中的居所。
她把今天蒋盐分给她的任务盘了一遍,计划好怎么做,连夜部署下去。
她暂留在西城。
把自已负责的事安排好后,念白又把蒋盐席上整体所有的部署都思考了一遍。
念白没有太多这个方面的经验。
但她阅历见识足够,这一年又读了不少史书,思考这些部署时,也会和历史上的事件、兵法等印证。
甚至许多别的方面的经验,也旁征博引放在一起,快速在心里论证、推翻、再论证、再推翻,直到融洽。
三天后,念白将自已的改进意见,和这么建议的原因写了厚厚手书,送到蒋盐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