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显然是进不了城了,幸好在这里发现了破庙里被官差追捕的人,虽然他不一定与赈灾粮线索相关,但一定跟石县县令有关,说不定从他入手还能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姬凌云三人一路尾随他,最终来到了一个偏远的院落。
这里虽然距离城门不远,但却需要七拐八拐,周围更是茂密的竹林,也没什么人家,偏僻中又带着点荒凉。
害怕打草惊蛇,她们跟得很远,可竟不知那人警惕心重得很,到了院子周围便忽然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踪影。
眼前只剩下这个用竹篱笆围得密不透风的小院子,周遭野草被打理的干干净净,一看便知有人长期住在这里。
姬凌云决定先进去看看再做接下来的打算。
她走上去轻轻一推,门没锁,应声而开。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这看似静谧的院子里却人满为患。
人们挤满了院子的各个角落,随意在地上坐着,听到门被打开也只是习以为常的瞥了一眼,而后继续捧着手里的热粥嗅了又嗅,迟迟不舍得咽下去。
在他们面前还排着一条长长的队伍,尽头是一位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正埋头为他们施粥,偶尔抬起头来却见摆着一张臭脸,不知是谁惹了她的不痛快。
许是感受到了目光,小姑娘抬头向门口看来,不知为何,她的脸肉眼可见的更臭了。
“向晚你什么意思?就给我们喝淘米水?”
最后一个男人接过粥碗后明显不满,他啪的一声将碗甩到桌上,如清水般的稀粥顿时顺着桌缝流淌到地上,仅剩下几粒一只手都数的过来的米粒,孤零零的躺在上面。
小姑娘也是个一点就炸的脾气,听到这话,她也毫不客气的将手里的家伙什往盆里框框一顿扔,巨大的声响吓得院子里的人一个激灵,纷纷抬起头往这边看过来。
“就给你喝淘米水怎么了?你交几个子儿啊?有手有脚还舔着个脸搁这儿白吃白喝,你要脸吗?”
“你!”
这番话呛得男人面红耳赤,他咬着牙怒气冲冲,反手扣住面前的桌子用力一抬,只听哐当一声,锅碗瓢盆顿时落了一地。
“要不是你奶奶请我们来,我们早就排队进城了,你以为我们有多想来?”
“那你怎么不早点滚出去?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你有本事给我吐出来啊!喂白眼狼都比喂你省心!”
她奶奶好心将这些流民收留到家里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如今还要拖着一副上了年纪的身躯出去筹钱买米,到头来这群人却丝毫不领情,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
想到这儿,她双手抱胸,朝着男人翻了个白眼。
“看见没,大家伙儿,她们向家人就是这样打心底里瞧不起咱们的!”
男人自知说不过她,于是转头朝院子里的其他人控诉。
“当初我们不愿意来,是她奶奶死皮赖脸来请了好几回,要不是怜悯她老人家几次三番的跑来跑去,我们这会儿已经进城里的安置点过上好日子了!哪里还用挤在这破院子里喝淘米水?
如今倒好,她们竟然嫌弃我们白吃白喝,还要把我们给赶出去,你们说,这叫个什么事儿?还有天理吗?”
好一番颠倒黑白的话,听得向晚火冒三丈。
“事情到底怎样你自已心里清楚,有你这狗叫的力气,不如早点滚出去找个活儿干,免得到时候连淘米水都喝不上!”
早知今日,她当初就该死命拦着,死活不让奶奶把这群人带到家里来!
这群刁民吃她家的用她家的,整日躺在院子里无所事事,没种去找那狗官,到头来只知道欺软怕硬,蹲在她家门前狗叫!
“凭什么滚出去?这是你们向家欠我们大家伙儿的!要不是你娘...”
话还未说完,只听啪的一声,男人脸上多了道红红的巴掌印。
“闭嘴!我母亲也是你配提的?”
向晚咬着牙,带着恨意的目光逐一扫过院子里的人,当年若不是因为这群人,母亲根本不会死。
那年她虽然年幼,可母亲惨死的场景深深刻在她脑海里,历历在目,根本忘不掉,也不敢忘!
这一巴掌当着所有人的面,无疑让男人仅存的颜面扫地。
他鼓着腮帮子,面目狰狞,一双绿豆般大小的眼睛更是黑得吓人。
眼看着他高高举起的拳头就要落下,姬凌云已经做好了出手救下小姑娘的准备,然而一声急切的呵斥先一步打断了他。
“住手!”
向婆婆急忙冲向两人,将向晚死死护在身后的同时,又用双手握住了男人的拳头。
“晚晚只是个不懂事儿的小姑娘,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老婆子我向你道歉!”
“奶奶!”
向晚不满的拽住向婆婆的胳膊,又不是她的错,凭什么要道歉?
“道歉?”男人吐了一口唾沫,指着脸上红红的巴掌印,“她扇了我一巴掌,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的?”
“这样吧。”他盯着向晚,嘴角扬起得意,“只要跪着给我道个歉,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听到要给他下跪,向晚如何能乐意?
“凭什么?我又没错!”
若真是她错了下跪道歉也就罢了,可这件事她从头到尾何错之有?她打心底里一万个不服!
向婆婆是心疼孙女的,她也了解向晚的性子,若是没人惹事她不会主动与人起冲突。
可...她始终心里有愧,她向家留下的祸端,该由她向家来承担。
“我跪。”
“奶奶!”
向晚咬着下唇,酸涩的泪水逐渐染红了眼眶。
她不理解,不理解这群人这么过分,奶奶竟还要向着他们,明明是他们害死了她的亲生女儿!
此刻院子静悄悄的,即便里面满是人,也无人发出半分声响,他们静静的看着。
只待一阵风吹过,竹林摇曳,沙沙声充斥耳畔。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