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凌云冷哼一声，似在自嘲。
与此同时，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杀意，但转瞬即逝。
“罢了。”
她挥了挥手，撑起手臂靠在额头上，手指轻揉额角。
费了这么大功夫，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光想想就觉得头疼。
“林澜那边如何了？”
“回殿下，林姑娘已经重整了林家所有的资源和人脉，如今彭朝一死，相信林家很快就能完整吃下彭家。”
原先姬凌云想的是扶持林家，在她挖出彭朝背后之人后再让林家逐渐吞并彭家产业，谁知道彭朝突然自杀了，还带走了知道线索的胡澈。
如此一来，她只能让林家快速壮大，稳定云岭镇的局势，其他的再另作打算。
不过好在也并不是一无所获。
彭朝手里的赈灾粮来自渝州石县，据她所知，石县前段时间遇到湖泊决堤受灾严重，朝堂新送来的赈灾粮也正在路上，算算日子，没几天便要到了，那群人应该还会再行动。
此外，从胡澈死前那句没说完的话可知，有专门的人跟彭朝碰头交易，这个人很有可能连接着渝州的人。
如果他失去了彭朝这个可以为他销赃的得力助手，定然还会亲自现身云岭镇寻找新人替代...
想到这里，姬凌云心中很快就又有了盘算。
两日后，林家在林澜的带领下迅速吞并彭家产业，而彭朝也被姬凌云刻意伪装成了破产自杀身亡。
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云岭镇，传奇的彭家一夜崛起又一朝陨落，一把大火将所有辉煌都燃烧殆尽，只剩下黑漆漆的灰烬，一吹就散。
然而这对于云岭镇的普通百姓来说，无异于普天同庆，大家争相奔走相告，更有甚者燃起了烟花庆祝。
八卦传回姬凌云的耳朵时，她正趁着夜色站在鼓楼顶上，惬意的吹着风，欣赏漫天的星辰和万家灯火。
“云姑娘。”
酒壶见了底，姬凌云使劲儿晃了晃，愣是只倒出来半杯。
此刻酒气上涌，将她两个脸颊染上一层淡淡的粉红，循着声音回头，迷离的双眸里印出好几个衣袂飘飘的林澜。
“林姑娘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这个地方隐蔽，要想找到可不容易。
“听雨姑娘说你在这儿。”
“难怪。”
姬凌云轻笑一声，仰头又一杯酒下肚。
凉风迎面吹来，带走几分灼热的酒气，别提有多舒服。
见她如此享受的模样，林澜心领神会的笑了笑，随后将带来的食盒提起在她面前示意了一下。
“听雨姑娘托我带了醒酒汤来。”
说罢，又在姬凌云诧异的目光下放到了一旁。
“你不劝我喝了它？”
林澜没有回答，而是默默走到她身侧拿起另外一壶酒，几杯酒下肚后才抬眼望向远方，眼神中情绪复杂。
“云姑娘一定很累吧。”
不是疑问，是肯定。
她最能体会这种肩负重担的感觉，一具小小的身躯得为好多人撑起一片天，为她们遮风挡雨。
不过她只用撑起林家就行，而云姑娘与她不同，有一片广阔的天地需要她的庇护。
姬凌云回过头，与她相视一笑。
两人虽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果然，林姑娘聪明得让人畏惧。”
幸好她不在敌对阵营，不然还真叫人难办。
林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步入了今日来的主题。
“我这里有两个消息，云姑娘可要听听看？”
姬凌云点头，笑道，“林姑娘亲自来，定是天大的好事。”
林澜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她今日前来，确实带来一件好事，可更多的算是坏事。
“米铺逃跑的掌柜找到了，他见过与彭朝碰头的人，但...”
她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那人也死了。”
这下所有与赈灾粮有关的人都死了，线索全断。
姬凌云依旧笑着，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似乎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个结果。
林澜诧异，“云姑娘早就猜到了？”
姬凌云神色暗了暗，眸中闪着无限杀意。
“我若是它，我也会杀了所有人。”
她只是出于对那群人的了解而已。
这件事根本不用猜，赈灾粮一事事关重大，一旦出了纰漏，那便是株连九族的重罪，谁敢赌？
的确是这么个理。
虽然惊叹于姬凌云的杀伐果断，但林澜心里明白，凡是成大事者，哪一个不是双手沾满鲜血，从死人堆里硬生生闯出一条血路？
不过这个话题对她来说确实有些不适，她从未接触过血腥之事，哪怕是一万个理解，但身体仍旧无法承受。
短暂的沉默后，一道小小的身影从鼓楼下经过。
“听雨姑娘还是很担心你的。”
这段时间姬凌云和听雨两人之间的情绪不太对劲，像是闹了矛盾，但能看出来听雨心里还是很关心在意姬凌云的，连她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了。
“我知道。”
姬凌云垂眸看去，听雨游荡在鼓楼四周，想靠近却又碍于情面，所以只能假装漫不经心的走来走去，不时抬头向顶楼看上一眼。
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自已的演技太过拙劣了，仅一眼便能看穿她心中所有的小九九。
“云姑娘似乎待听雨姑娘不同？”
听雨虽是姬凌云的下属，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姬凌云对她不一般。
姬凌云短暂停顿了一瞬，抬头望向遥远星空中那颗闪烁的星星。
“她是故友的妹妹。”
说这话时，她眼底含着悲伤与自责。
林澜知趣的没有打断她的思绪，而是等到她缓过神来后才开口询问。
“云姑娘接下来有何打算？可是要去渝州？”
姬凌云点了点头，“云陵镇这边要辛苦你了。”
“这是林澜应该做的。”
清风拂晓，皎洁的月亮已然爬上了鼓楼正中央。
“在等我？”
听雨没有回应，而是默默接过她递过来的食盒，低着头远远跟在身后。
走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应了一声。
“嗯，一直在等你。”
月光洒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一前一后。
从远远的追逐，到试探性的靠近，就像那碗空了的醒酒汤一样，始终会在需要它的时候被满满续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