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将姬凌云拉到一旁,压低声音说道,“东家手里还囤了一些好货,您先看看再做决定也不迟。”
姬凌云压下眼底的惊喜向听雨使了个眼神,随后两人跟着掌柜来到米铺后的地下仓库。
这里见不到阳光,四下漆黑一片。
掌柜打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姬凌云紧紧跟在他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而听雨则留在最后面,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就是这里了。”
掌柜停下脚步,举起灯笼将面前囤积的东西照亮。
整间屋子都堆着半人高的麻布口袋,一层叠着一层,足有三个人高,保守估计得有上千斤。
掌柜将面前的米袋子划拉出一个大口子,白花花的大米顿时如瀑布一般倾泻而出。
“怎么样?这品质可瞧得上?”
姬凌云捧起大米看了又看,连连点头,“什么价?”
掌柜沉默半晌后说了一个数,“一两五钱。”
“底价?”
掌柜点头,“这已经是我能给到的最低价了,如果您要得多的话,我可以再去找东家商议。”
姬凌云沉眸佯装思索片刻,“可否替我引荐您背后的东家?如果价格合适,有多少我便要多少!”
掌柜面露难色,“此事我做不了主,还得去请示东家。”
“好。”
对于姬凌云来说,追查赈灾粮线索一事并不着急,她如今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利索,再加上寻墨还不能下地走动,她必然还会在这云岭镇逗留一段时日,时间足够了。
接下来两人相谈甚欢,临走之际掌柜突然意识到什么,瞬间警觉起来。
他扭头看向姬凌云,眼中晦暗不明,“跟您一起进来那位呢?”
此刻屋内只有姬凌云和掌柜两人,哪里还有听雨的影子?
姬凌云被盯得心虚,尴尬的笑了两声,“这丫头向来贪睡,想必在哪个角落打盹。”
实际上她派听雨趁其不备暗中去查探了,现在还没回来。
掌柜显然没有相信姬凌云的话,他狐疑的走向前去,想探个究竟。
就在这时,几个米袋子中央突然伸出来两只白花花的胳膊,还伴有哈欠声。
“姑娘,咱们是要走了吗?”
只见听雨睁着一双睡眼惺忪的大眼睛,睫毛上还有几颗闪闪发光的泪水。
见状,姬凌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朝着她的脑袋重重敲了一下。
“一天天不叫人省心,这是你睡觉的地儿吗?”
“对不起。”听雨顿时低下头,委屈的摸着额头,“给掌柜添麻烦了。”
有了这一出,掌柜没再继续追究,就这么放她们离开了。
两人回到客栈立马封闭了门窗。
“可有发现?”
听雨点头,连忙从袖中摸出一块儿破布。
“只在角落里发现了这个,应该是不小心落下的。”
姬凌云接过来在烛光下仔细打量了片刻,神情从疑惑逐渐转变为肯定。
“确为赈灾粮无疑。”
这块布的编织手法正是运送赈灾粮的袋子,除了朝廷普通百姓是不允许使用的,并且这种编织手法民间也没人会。
这群倒卖赈灾粮的人倒是很警惕,他们特地将袋子换了,若不是机缘巧合下找到这一小块儿,还当真难以确认。
“那接下来怎么办?还要照常交易吗?”
“当然。”姬凌云冷笑一声,跳动的烛火被她牢牢锁定在瞳孔之中,“放长线,钓大鱼。”
次日一早,两人如约来到米铺前,可即便是日上三竿,仍是不见米铺前‘歇业’的牌匾被换下。
“殿下,他们怕是已经察觉了。”
姬凌云瞥了一眼牌匾,倒是她小瞧了这群老鼠的警惕性,昨日她与听雨怕是已经打草惊蛇,看来得赶紧加快行动才是。
“去查一查这米铺背后的东家是谁。”
听雨离开后,姬凌云难得一个人独自走在这偏远小镇上。
两侧人来人往,无人会在意她是谁,又有何种尊贵的身份,她就是她自已,仅仅只是自已。
别说,还挺惬意的。
她随意穿梭在人群中,东瞧瞧西瞧瞧,忽然,一阵抽泣声将她引至一条无人的小巷。
“小姑娘,怎么了?”
听到声音,原本蹲在墙角哭泣的小女孩突然抬起头来,她抹了抹泪水,又别过头去。
“你...你别过来,阿玉是扫把星,你会倒霉的。”
“倒霉?”姬凌云没有理会她的提醒,反而蹲到她面前,“那可不巧了,姐姐最喜欢倒霉了。”
听到这话,小女孩止住了哭声,撇着嘴瞧了一眼眼前的漂亮姐姐。
“骗子,哪有人喜欢倒霉的?”
“我啊!”姬凌云一屁股坐到她身侧,“听说过否极泰来吗?”
小女孩儿摇头,奶奶不识字,也没有银子送她上学堂。
“这是姐姐的祖母告诉姐姐的。”姬凌云伸手替小女孩儿擦去眼角的泪水,“一个人若是倒霉多了,那之后遇到的事情就全都是幸运的,这就叫否极泰来。”
“你胡说!”
哪曾想小女孩当场反驳了她。
“阿玉和奶奶已经倒霉好久了,可一件幸运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如今还要被赶出云岭镇。”
一想到自已和奶奶日后要无家可归了,她便更加伤心的大哭起来,任由姬凌云如何哄都止不住。
“为什么要赶走你们?”
“胡坏蛋说我和奶奶是扫把星,只要看见我们就会倒霉...他们把我和奶奶的家砸了,还要赶走我们...”
姬凌云错愕,没想到竟然还有如此荒谬的言论。
“胡坏蛋是谁?”
说到这个,小女孩儿抬起胳膊指向远处一个被人群包围的地方。
“我本来是想来教训胡坏蛋的,但...我害怕...”
姬凌云低头看去,小女孩儿的脚边用小篮子装了满满的稀泥。
“没事,姐姐可以帮你。”
说罢,她拎起篮子缓缓靠近人群。
近了,只见一道士模样的男人捋着长长的胡须坐在桌前,身侧竹竿上撑着一块幡布,写着‘算尽天下事’。
他身前站着一对举止亲密的男女,看样子正是在为他们算命。
“听闻胡大师算命很准,可否为我算上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