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如梭，短短几日过去，在御赐药膏的加持下，姬凌云已经可以随意下地走动。
“殿下不是最讨厌来西街吗？”
“讨厌归讨厌，该来还得来。”
姬凌云透过车窗望向外面，街道两侧尽数摆着字画，琳琅满目，各有各的特色。
不过，她向来欣赏不来这些文邹邹的东西，相比这些，她更喜欢去东街，那边灯红酒绿，逍遥快活的地儿全在那儿。
忽然，她好像注意到了什么，示意马车停在了街边的一个角落。
“殿下可要下去看看？”
尽管这里行人很少，但依旧有一个卖画的女子。
与旁人不同，她的画既没有悠远的意境，也没有辽阔的山水，反而能看出作画人是个务实之人。
“再等等。”
姬凌云合目靠着，就这么静静的聆听着外面传来的吆喝声，直至被一道声音打断。
“这画怎么卖？”
林尽染正低着头摆弄小摊，听到询问的声音抬起头来，却见几个彪形大汉扛着刀，凶神恶煞的盯着她。
这些人哪里是来买画的架势？倒像是来收保护费的。
她立马冷下脸来，伸手夺过恶霸手里的画，小心护在身后。
“抱歉，这画不卖。”
“不卖？不卖你摆什么摊！”
恶霸一脚踢翻了画摊，画卷滚落一地，似乎并不满足于此，他又伸出带着污泥的鞋底踩在上面，整洁的画卷顿时肮脏不堪。
看着自已费尽心血所作的画变成了满地狼藉，林尽染暗自握着拳头极力克制自已的情绪。
“我朝律法，当街欺行霸市者杖责二十，若为男子，还需入狱半年，你们当真不怕？”
相较于其他国家，在青阳国，男子与女子的地位并非单纯的调转。
青阳国的掌权者皆为女子，男子在权力上被默认排除在外。
而男女天生在身体上存在力量差异，即便通过后天的努力也并非所有人能够持平，所以依照青阳国律法，对男子的惩罚更为严重。
这也是上位者用来约束男子的手段之一。
“怕？”
几人哄堂大笑，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
“知道我大哥背后是谁吗？巡捕营的人来了都得给我大哥敬酒！”
巡捕营虽说只是维持皇城治安的小小机构，可于普通人而言，已然是得罪不起的存在。
“巡捕营...”
林尽染一怔，原来又是一个跟官大人有关系的人，顿时一股恨意涌上心头。
若不是这群仗势欺人的狗官，百姓也不会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她们一家更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任人欺辱的境地！
她咬着牙紧紧握住拳头，但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她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百姓，又怎与官大人斗？官大人手握权力，弄死她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想到这里，她垂下头来，红着眼，几乎是认命的从怀里取出为数不多的铜板，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了。
若是没有这些人，给母亲治病的银子早该凑齐了...
“就这点，打发叫花子呢？”
恶霸夺过钱袋子在手里颠了颠，很是不满意，当即狠狠踹出一脚，将林尽染唯一的一张桌子踹得粉碎。
“听说你还有个重病的娘？限你三天内将剩下的五两银子补上，不然就等着给你娘收尸吧！”
恶霸放下狠话后便离开，独留下林尽染一人颓然的瘫坐在地上，望着满地狼藉，不禁苦笑起来。
五两银子...
三天时间让她去哪儿凑这么多银子？把她卖了都不够五两！
一筹莫展之际，只听“咚——”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到她面前。
抬头看去，是一位姑娘将钱袋子扔回了她面前，待她反应过来，那人已经替她捡起了地上的画。
“你的画。”
她下意识抬手接过，余光却瞥见远处恶霸一行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当即明白是眼前的姑娘替她追回了银子，于是连忙拱手道谢。
“多..”
可当看清面前人随意一件外袍便抵得上普通人一辈子的吃穿用度时，眼底不自觉浮起连自已都没察觉的抵触，但还是恭敬将礼行完。
“多谢姑娘仗义出手。”
林尽染的神情尽数落入姬凌云眼里，但她还是在一众画卷中挑挑拣拣，最终选定了一幅递给她。
“这幅画多少钱？”
“十文。”
最终，姬凌云给了她一锭十两的银子，“我要了！”
“这...”
全身家当不过二十文，林尽染又怎能找得开这十两的银子？
几番犹豫下，她将银子推了回去，“若是姑娘喜欢，这画尽可随意拿去，全当是还了姑娘今日的恩情。”
“不过是小事一桩。”姬凌云笑着将银子又塞回她手里，“你的画我很喜欢，就当是交个朋友吧。”
听到这话，林尽染神情有些古怪。
疯了吧？好好的富家女想跟穷苦百姓交朋友？莫不是看她狼狈，觉得有趣的紧？
如此想着，连带着说出的话都隐隐带了一丝气愤。
“这位姑娘，在下只是一介穷苦读书人。”
“我知道啊！”
姬凌云又拿出一锭银子放到她面前，紧接着俯身凑到她面前，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语气是难得的认真。
“我母亲让我多与读书人来往，我看你就不错，正合眼缘。”
林尽染一愣，看样子不像是说假话。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这般没有架子的富人，从前见的不是自视清高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也许那些贵女也并非全都如她想的那般不堪？
愣神片刻后，她最终还是将银子推回给姬凌云。
“今日幸得姑娘仗义相助，在下名唤林尽染，如若不嫌弃，在下...愿与姑娘结识。”
听到这话，姬凌云露出别有深意的笑容，“可以叫我云凌。”
“凌云志的凌？”不等她点头，林尽染便喃喃道，“真是个好名字。”
“咕噜~咕噜~”
话音刚落，一阵肚子打鼓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只见林尽染尴尬一笑，“失礼了。”
“无妨，我正好要与好友小聚，不如一起？”
猜到林尽染会推辞，姬凌云抢先一步将她塞进马车，直到马车停下前，都不给她开口拒绝的机会...
“云姑娘...这...这是...”
望着面前写着‘男风馆’三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林尽染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她一介穷苦读书人，从未来过如此奢华香艳的地方，转身就要逃跑，不料被姬凌云死死拽住。
“来都来了，林姑娘就不想进去看看？”
林尽染吞了吞口水，身为一个女人，若说对男风馆不感兴趣那是假的。
更何况如她这般穷苦百姓，这辈子都不一定能出入如此奢靡的场所，眼下也许是唯一一次机会。
“放心，不会让你花银子的。”
她内心苦苦挣扎，那可是白嫖啊，狠狠地心动了。
毕竟，再高的道德在极致的诱惑下，也都只能败下阵来。
“那...那便多谢云姑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