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迢和霍燃被安抚后,两人都无言,闷头喝酒。
“霍燃,对不起,我没曾想我们会是这样的结局,现在已成定局,我只望你早遇良人,相伴一生”皎月是衷心地祝愿霍燃过好,她到这个世界的日子里,最让她安心的,就是霍燃。
“小婉,我用我挣的军功去换,我去向陛下请愿让我领军去与戎马国交战,待我凯旋必迎娶你入我霍家”霍燃抓着皎月的手有些颤抖地说着,眼中已经有泪大滴大滴掉落。
看得皎月心疼,她拿出手帕替霍燃抹去眼泪,可不知自已也早已眼泪汪汪。
“霍燃,听话,以后好好生活”其实两人都知道,没有人能扭转局势,除非戎马国撤兵,可是这是无妄之想。
“我累了,你们也早些回去吧”皎月抹了眼泪,站起身来在丫鬟的搀扶之下离开宴席。
霍燃坐在原位早已泣不成声,他心爱的女孩他最终还是没能护住,这家国竟还要一个女子来护,霍燃只觉得自已无能没能护好慕婉。
“留不住的,公主心中有宏图,绝不是你我之辈能困住的”
谢迢与慕婉相处的时间里,他见识了她的坚韧、活泼、机敏,也知道她对她口中‘会挣脱束缚,随风而起’不做纸鸢傀儡的决心,他坚信她绝不会是一般女子。
“我不明白,谢迢”
“你明明也那么喜欢她,你为何能做到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甚至还狠心地将她往外推”
霍燃是男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谢迢的心思,男人眼中对女人的爱意、追随,他都能从谢迢看慕婉的眼神中看到,而且他确信,谢迢对慕婉的爱意,绝不会比自已少。
“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假惺惺的模样,明明心中在乎得要死,却对她表明心意的勇气都没有,呵,我看不起你,谢迢”
霍燃冷哼一声,举起酒盅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转身离开,剩谢迢一人端坐在桌边。
对啊,他也恨自已,恨自已连爱意都不敢向慕婉表露,若是他想,凭借他的谋略,可以劝下这次交易,但是他早已被家族与自已困住,逃不出的,他不敢赌。
谢迢闷头喝了一口,放下酒杯离开容乐宫。
谢迢回到府上,便被谢辅叫到了正厅吃饭,吃完一家子坐在饭桌聊起来。
“陛下已下旨,西南饥荒刻不容缓,我最迟这月底就得出发,你被派与戎马国的交涉也耽搁不得,如今许家虽应下婚约,但你事出匆忙,不得不将婚约提前,只是现在这后半月好的日子有点难选了”谢辅看着婚期犯难。
“这月不是霍家嫡女的册妃礼那日就是吉日吗?只不过可能会委屈了星儿……”谢夫人嘴快,待意识到说得有失考量时已经来不及了,她有点紧张地看着父子两人。
“那就安排在那日吧,许家若有为难,还烦请母亲多走动”谢夫人没想到谢迢竟如此随便的妥协。
“那便如此吧,此事是我们对不起许家,夫人,许家提的要求你看着尽量满足”谢辅见谢迢都不拘泥于这些,自已也就放心了。
“滚!全都给我滚!”许星将房内的器物砸了满地,对着下人们吼道,小珠带着下人们退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许星生母赵氏来到房门口问小珠。
“禀姨娘,小姐,小姐因为婚期的事在生气呢”小珠回禀道。
“开门,我进去看看”小珠打开门,赵氏走进房中看到一片狼藉,眉头紧锁。
赵氏走到坐在地上的许星将她扶起,两人坐到床边,赵氏轻轻拍了拍许星的肩膀安抚,将她耳边碎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娘都没顾上好好看看,我的女儿都已出落成如此貌美,一转眼都要出嫁了”
“娘……呜呜呜”许星抱着赵氏大哭起来,憋着的委屈在这一刻得到释放。
赵氏就这么抱着许星,就像小时候抱着生病哭闹的她一样哄着,直到感觉许星心情平复下来,她才缓缓开口。
“星儿,娘知道你受了委屈,娘很心疼你,都怪娘没用,让你和弟弟跟着我受了那么多苦”
“而今还要委屈你来让娘过上好日子,娘真真对不住你啊”赵氏说着也抽泣起来。
“娘,女儿不怪你,怪只怪我们出身卑微,命中只能如此”
“如今你找到谢公子做后半生的倚靠为娘也放心了,你嫁过去后还要谨言慎行,好好伺候公婆”
“娘,我舍不得你们”
“傻孩子,你从此当上了相府儿媳,娘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你看,自从谢家来提亲后,老爷将我的通房身份抬为了姨娘,承谢婿的恩,你弟弟也被安排入学,现在太太已经不敢再像之前那般欺侮我们了”赵氏说着站起来给许星展示自已穿的新衣。
许星看着母亲布满皱纹的脸上漾出欣慰的笑容,脑海中浮现起小时候的种种苦难:
“歇息?我让你们偷懒!”
许府正妻许太太挺着大肚子穿着棉袄路过她们的柴房,看见母亲为自已擦汗便命人上前扇母亲耳光。
寒冷的腊月赵氏手指因为用冷水洗衣已经起满了冻疮,脸上也不断开裂再愈合老旧伤疤重合。
“母亲,母亲,娘没有偷懒,还请母亲饶恕我娘”许星八九岁的年纪跪在冰冷的土地上磕头苦苦哀求。
“母亲?别来我面前恶心我,就你也配做许家的人?”许夫人给了地上的许星一脚。
“太太,太太是我没有教导好星儿,还望太太不要与她一个孩子置气”赵氏脸被打得通红,嘴角带血地爬去扶起许星。
“都是贱种!”许夫人啐了两人一口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去给我捡回来”许夫人的小儿子出生后仗着自已是嫡子,便常常使唤许星,十岁的许星只得挪着步子往池边靠。
“噗通——”小儿趁着许星小心翼翼地捡球时将她一脚踹进池塘。
“救命,救命……”许星不擅浮水,只得在池中挣扎。
“来人,将她救起来”许老爷恰巧来找他的宝贝儿子,便看到许星坠水,便命人将她捞起。
“宝贝,宴席要开始了,怎么还在这边玩呀”许老爷走上前去抱住自已的小儿子,询问道。
“拜见父亲”许星湿漉漉地来到许老爷面前跪下拜见。
“好了,老木,带她下去梳洗一下带她一起去吧”许老爷见许星的可怜见,想着也带她去看看宴会。
“老爷,这小丫头没见过世面,万一去了出乱子……”
“无事,一个小女娃能出多大乱子,你看好她就是了”
一家人要上马车时许夫人才看见许老爷左手拉着自已儿子,右手却拉着许星这个孽种,试图劝阻却被老爷驳回,只得带着许星去参加宴席。
到了宴席后,许夫人嫌弃许星的出身,便把她送去了败落的后院,不许她出来捣乱,许星偷偷去前厅抓了糕点揣怀里想着带回去给母亲,没想到糕点掉落的碎屑竟引来了蚂蚁,许星被吸引,开始觉得有趣,于是主动掰出糕点碎屑引诱蚂蚁聚拢成她想看的模样。
这一刻她突然感受到了权利,支配事物的快感,她明白有些东西她是时候凭借自已的努力去争取了,这时便听到了小谢迢“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声音,于是就有了后来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