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清楚自已到底跪了多长时间,那雨就像是在和我作对似的,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反反复复,没完没了。身上的衣服刚被体温焐干一点,又被新一轮的雨水给打湿了,如此反复,直到整个身子变得冰冷冰冷的,仿佛身体里的那点热气都被这无情的雨水给浇灭了,再也没办法暖和起来。
身体各处传来的疼痛,还有大脑里那如潮水般涌来的困意,交织在一起,让我实在是扛不住了。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受控制地就直直摔了下去。因为身子早就被冻僵了,我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额头就猛地撞在了前面的台阶上。那坚硬的台阶呀,此刻就好像锋利的刀刃一般,狠狠地砍在了我的额头上,一阵刺骨的痛感瞬间袭来,疼得我一下子就惊醒了过来。
我惊慌失措地伸手想要去支撑住身子,费了好大的劲儿才重新坐正,可这时,我却感觉到有一股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流了下来。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摸,摸到了满手的鲜红,原来是额头被磕破了,血正不停地往外流呢。我赶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紧紧地捂住额头,半天都不敢松开手,生怕一松开血就会流得更厉害了。
雨水顺着我的手不断地流下来,和那被浸湿的血混在一起,大滴大滴地落在地上,眨眼间,眼前的那片地面就被染成了一片鲜红,看着格外刺眼。我整个人就这样被剧烈的疼痛、彻骨的寒冷,还有那怎么都驱赶不走的困意紧紧地包围着,感觉自已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尽的黑暗深渊里,挣扎不出。
也不知道迷迷糊糊地过了多久,天渐渐地亮了起来。额头的血总算是止住了,不再往外流了,我就那么跪坐在墓前,像是丢了魂儿似的。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把我给惊醒了。原来是有人来到了这儿,他们看到我跪在这儿,都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不过可能是觉得不太好意思,或者是怕打扰我,都没敢走上前来。
后来有墓地的工作人员发现了我,赶忙过来,好心地想劝我离开,可我哪能走啊,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我心里想着,只要我再坚持一下下,一定就能成功的呀。只要我做到了,养母的病就一定有救了,说不定苏烟心里的怨恨也能少一点,心情能好一些呢。
随着时间慢慢推移,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在太阳的照射下慢慢干了。好在这墓的后面有棵树,到了烈日当空的时候,那棵树正好帮我挡住了火辣辣的阳光,不然我真怕自已会直接晕过去。我整个人摇摇晃晃的,全靠着一股意志力在坚持着,这会儿感觉自已好像已经进入了一种混沌的状态,都分不清到底是哪里在疼了,又好像全身都在疼,可又好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我甚至都不太清楚自已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意识都有些模糊了。
苏烟怎么都没想到,我居然能为了钱,连最基本的脸面都可以不要了,甚至还动了想去跟金敏走的念头。她是既不明白,也没办法理解呀,我到底是因为太缺钱了,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才会如此迫切地需要这笔钱,以至于都能把尊严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可是,那些曾经的伤痛就像一道道深深的疤痕刻在她的心里,哪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我呢?毕竟在她心里,我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已经让我在她眼中变成了一个极其卑劣的人了。现在我的这一系列行为,在她看来,不过就是一个赌鬼为了钱,不顾一切、连自已的尊严都可以舍弃的表现罢了。
所以呀,当她说让我去跪在她父亲的墓碑前的时候,她其实压根就没料到我会真的去做。周衡来接苏烟的时候,我已经转身离开了,冒着大雨朝着墓地走去了。
“苏总,裴先生他…… 怎么办呀?我看他一个人在雨里走呢。” 周衡一边开着车,一边有些担忧地说道。
苏烟缓缓地看向窗外那如注的大雨,今天这场大雨,就好像当年他消失的那个夜晚呀。那天晚上,父亲突然病情恶化,紧急被送进了 ICU,而她呢,又收到了裴延那无比绝情的短信,与此同时,讨债的人像是约好了似的,不停地打电话过来,电话都快被打爆了。
她当时整个人都懵了,顾不上别的,冒着大雨,全身湿透地往医院赶。到了医院后,她就一个人在病房门口守了一天一夜,心里满是焦急与无助。那天晚上,她还一个人在急诊室的门口来回徘徊,全身湿漉漉地呆坐在那儿,度过了一整个漫长又难熬的晚上。
没人知道她那天晚上到底经历了些什么,也没人能体会到她当时心里是多么的痛苦、多么的绝望,更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咬着牙熬过那漫漫长夜的。在那个最艰难的时刻呀,她是多么希望陪在自已身边的人是裴延啊,哪怕他什么都不说,只是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或是借个肩膀让她靠一靠也好呀。她是多么希望,下一秒推开病房门,就能听到父亲醒过来的好消息,多么希望这所有的噩梦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醒来后一切都还是原来美好的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