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自从进入病房后就一直不在状态，刚才是，现在也是。
他不是迟钝蠢笨的人，以世俗的标准来划分他算是少有的聪明人，所以他察觉到了到了两人间气氛的不对劲，也察觉到了林挽月的反常。
但是他又没有聪明敏锐到能凭借这短短几分钟的相处来推断出一切的真相，没人能在这短短几分钟的相处中弄明白这一切的真相，所以他只能压下这怀疑，凭着本能去回应一切。
他有些艰难地抿了抿唇，“我听说了李二苟推你下河的事，顺路来看看你。”
顿了顿，他声音略带苦涩，“李二苟是以我的名字把你骗出去的是么？”
林挽月叹了口气，“是。”
陈明在公安局就知道这件事了，当时又气又恨！
恨李二苟那个混蛋竟然用他的名义去害人，气林挽月怎么那么笨会被这种拙劣的谎言骗到！
见到李二苟的时候他恨不得揍死李二苟，现在面对林挽月，他却只觉得愧疚。
林挽月对他有什么心思他并不是不知道，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不那么明白，但是两年了，说他真的完全不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知道林挽月喜欢他。
但是那又如何？
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大院里一半以上的女生都喜欢他，学校里一半的女同学都喜欢他，喜欢他喜欢的死去活来死缠烂打的女生每年都有那么几个。
相比较起那些对他死缠烂打的女生，林挽月表现的可以说是相当不明显了。
林挽月从没对任何人说过她喜欢他，也不曾给他送过情书一类的东西，甚至也很少来找他。
但不管是他还是他的朋友还是那些纠缠他的女生他们都看的出来，林挽月喜欢他。
因为这份喜欢，林挽月这两年里受到了很多针对和欺负。
类似的事从前并不是没发生过，只是他从来都不怎么在意，只是在碰到他们做的太过分了的时候出言警告几次，他也从不觉得这是他的错。
直到这次林挽月差点死掉，他才猛然后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该这么做的，他过去错的太离谱了！
他对不起林挽月，也对不起别的人。
他心里羞愧难当，他自认是个好人，没想到做过这种错事。
“对不起。”
他再次开口。
林挽月对陈明没什么想法，原主和陈明之间并没有太大的仇怨，原主不恨陈明，原主和陈明之间的一切随着原主的死去都已经结束了，所以她见到陈明之后一直淡淡的没什么表情。
但是她在听到陈明道歉后很是意外。
原主记忆中的陈明可不是会轻易道歉的人，就算道歉也不会是因为这种“小事”、不会是对原主这样“无足轻重”的人。
陈明是高傲的，这高傲源于他的身份，源于他的成长环境，源于他本人的优秀。
陈明对原主没有恶意，还曾有过善意，尽管在无心之下也对原主直接间接造成过伤害，但不可否认他确实也给原主带来了之前不曾体会过的光明很美好的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原主喜欢陈明。
而最后，原主也释然了，所以她对陈明也没什么意见和想法。
她要帮原主报复欺负过原主一家的仇人，要想办法让自已和家人过上好日子，至于陈明这样无关轻重的人，她暂时顾不上也不想顾，按照他们以前相处的模式慢慢相忘江湖就挺好。
但是现在，陈明首先打破了他们从前相处的模式。
从前，原主受伤陈明是不会带着苹果来看望的，也在原主面前表现的这么情绪外露，更不会主动对原主说出“对不起”这样的话。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这次的事情对陈明的改变有这么大？
“为什么道歉？”
高傲自负的人从来不觉得自已会出错，更不愿意承认自已犯了错，除非牵扯到更大的利益与代价，否则对不起这样的话很少会出现在他们的口中。
林挽月是这样的人，陈明也是。
陈明是很厌恶说对不起这三个字的，但是对林挽月说对不起没有他想的那么难熬。
相反，说出来这三个字之后，他有种卸下了什么沉重包袱的轻松感，心情好了很多。
这是他之前从没有过的体验。
他心里轻松了很多，认真思考了林挽月的问题。
“我为这次的事道歉，虽然是李二苟伤害了你，但是是因为我你才去的……”
林挽月打断了陈明的话。
“我知道这件事与你无关，你不知情，李二苟的谎言很拙劣，是我考虑不周才上了他的当。如果是为这件事，你没必要向我道歉，错的是李二苟他们。”
陈明不该在这件事上向原主道歉，至于别的事情，那就看陈明的选择了。
如果陈明道歉，她会替原主欣慰，如果陈明不道歉，她也不会在意，原主也不在意。
在生命的最后，原主体内残存的情绪是对生的眷恋、对仇人的怨恨和对亲人的不舍，其中并不包括陈明，陈明只是个有缘无分、可有可无的路人罢了。
被林挽月拒绝，陈明愣住了。
林挽月从前从没有拒绝过他，还是这么无情地拒绝他，他也很少被人这么干净利落的拒绝。
虽然仔细想想林挽月说的也没错，但被这么拒绝他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林挽月好像在将他推开，在和他保持距离一样。
他从前对林挽月对很多人都是这样做的，从来不知道原来被人推开是这种感觉。
苦涩、失落、黯然。
他有些不服气地看向林挽月，林挽月只是静静看着他，微红的眼睛看起来像一面漆黑的镜子，里面没有任何情绪，却能映出他的情绪。
他冷静了些，勉强补充道，“不只是这次的事，也想为以前的事向你道歉。”
顿了顿，他认真起来。
“以前我太幼稚，无意中做了一些可能伤害你的感情的事情，我想为此向你郑重道歉，请你原谅我。”
林挽月看着陈明诚恳的模样，默默无言。
原主，你看到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