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失势的夏北荷
贤妃被打入冷宫之后，整个毓秀宫当差的宫人几乎就减少了一半。
那些消失的宫人，要么因为贤妃和太后之事受到牵连，或者被带进了慎刑司，或者被打入了掖廷，要么寻找各种门路，调去了别处当差。
夏北荷也从昔日受太后宠爱、高高在上的二公主，沦为了宫里的透明人。她除了在太后薨逝之后，按部就班地去慈宁宫守灵，其余时间都被禁足于毓秀宫。
留在她身边伺候的人除了秀香、秀珠，就只剩下两个嬷嬷。
看着摆放在面前的简单饭菜：一小碗炖肉，一盘半荤半素的炒菜、一盘几乎看不见油星子的青菜和一碗米饭，夏北荷狠狠地将筷子摔在桌子上。
“狗奴才，瞎了你们的狗眼，看见本公主的母妃失了势，你们就敢如此苛待本公主！”
站在旁边伺候的秀香和秀珠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夏北荷不解气，又猛地用力将桌子一掀，盛着饭菜的碗和盘子落地，瓷片四处飞溅，饭菜也撒了一地。
听见屋内的动静，伺候在外面的两个嬷嬷匆匆进来。
“为何又惹公主动怒？你们两个是怎么伺候的？”为首的黄嬷嬷眼神不善地看了秀香、秀珠一眼。
秀香、秀珠不敢说话，只是沉默蹲下，手脚麻利地收拾着地上的残渣碎片。
夏北荷破口大骂：“嬷嬷，那些狗奴才到底是在怎么做事？竟敢把奴才吃的饭菜拿给本公主吃！本公主要去找父皇，要父皇砍了他们的脑袋！”
夏北荷一边说，一边就要往外冲。
黄嬷嬷急忙拦住她，“哎哟，我的公主，您冷静些！咱可千万不能闹，更不能让皇上知道啊！”
夏北荷怒气冲冲。
“那些狗奴才见母妃被打进冷宫，失了势，就狗眼看人低，作贱本公主！嬷嬷，你看看这些日子他们给本公主吃的什么？用的什么？本公主受了委屈，为何就不能去告诉父皇！”
“公主，太后殡天，这些日子内务府和御膳房的人都忙，兴许只是底下人一时弄错了！”黄嬷嬷本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劝道。
然而，夏北荷根本不听，歇斯底里道：“弄错？那些狗奴才分明就是故意的！快去，把内务府和御膳房总管都给本公主叫来！”
见夏北荷不听劝，黄嬷嬷苦着脸，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一直立在黄嬷嬷身边的秦嬷嬷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依老奴看，不过一餐饭食而已，再小不过的事，二公主却如此失态，不顾体面大喊大叫，成何体统！”
秦嬷嬷的话里毫不掩饰对夏北荷的嘲讽。
和一直跟在夏北荷身边的黄嬷嬷不同，秦嬷嬷是前不久皇后送过来的人。
自从贤妃身世曝光，又被打入冷宫之后，王皇后寻了个由头就将夏北荷禁了足，派了秦嬷嬷来毓秀宫当差，名为伺候夏北荷，实则监视。
秦嬷嬷的话一下就让夏北荷噤了声。
她可以忿天忿地，唯独不敢忿皇后嫡母。从前，每当她犯了错，王皇后惩罚起她来毫不手软，这样经历过几次之后，夏北荷从骨子里畏惧王皇后。
对王皇后派来的秦嬷嬷，夏北荷从心底里也不太敢招惹。
黄嬷嬷见状有些心酸，但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她心里明白，依眼下的形势，二公主只有安分守已，不惹事端，才是最好的局面。
“公主息怒，您现在禁足，实在不宜再多生出事端！”黄嬷嬷走到夏北荷身边，又苦口婆心地低声劝了一句。
但夏北荷还是不甘心。想那太后还在，贤妃的身世尚未揭露之时，在太后的庇护之下，她何曾受过这些气。
她还是没能忍住，狠狠地瞪了秦嬷嬷一眼，“哼！本公主偏要这样做！难不成本公主还怕了谁不成！秀香，你去，把御膳房和内务府的总管都给本公主叫来！”
秀香哆嗦了一下，对夏北荷的话她不能不听，眼角却又不由自主地瞟向秦嬷嬷。见秦嬷嬷虽然面色难看，但到底没有说什么，秀香默默地退出去。
秀香先去寻了内务府的总管，又去寻了御膳房的总管，分别传了话，才回毓秀宫复命。
然而，夏北荷等了差不多一两个时辰，内务府和御膳房才各自派了两名小太监过来。
“干爹正在忙着，实在无暇分身。二公主有事给奴才说也是一样。”内务府派来的小太监朝夏北荷敷衍地行了一个礼，开口道。
“死奴才！一群死奴才！滚！都给本公主滚！”夏北荷气得脸红脖子粗，顺手抄起桌上的一方镇纸就朝小太监迎面砸了过去。
内务府的小太监躲闪不及，额头被镇纸的棱角砸破，血当即就冒了出来。
御膳房的小太监见此，当即吓得双膝一弯，“扑通”就跪在地上。
“狗奴才，说，是谁让你们作贱本公主的！”
两个小太监像鹌鹑一样跪着，缩着头不敢再开口。
秀香和秀珠已经愣住了。黄嬷嬷稍微恍了一下神，脑袋瞬间清醒过来。
她看见夏北荷继续抄起一件瓷器，又要朝两个小太监砸去，急忙上前拦住，“公主息怒，犯不着跟两个奴才见识。”
随后，黄嬷嬷扭头呵斥小太监，“还不快滚！”
“是！奴才滚，奴才这就滚！”两个小太监急忙从殿内退了出去。内务府的小太监捂着流血的额头，眼里闪过一抹恨意。
“你们也下去。”黄嬷嬷朝秀香和秀珠看了一眼。秀香和秀珠得了吩咐，忙不迭地行了告退礼，躬身出了内殿。
黄嬷嬷这才对夏北荷说，“公主，这两个小太监，一个是刘全的干儿子，一个是汤水的干儿子，都是在内务府和御膳房得脸的人，你又何苦得罪他们！”
刘全便是内务府的总管大太监，汤水是御膳房的总管大太监。
“再得脸也不过是两个奴才！得罪了就得罪了，本公主还怕了不成！”夏北荷才不会认为自已有错，纵然有错她也不会认。
黄嬷嬷叹了口气，她很想对夏北荷说，莫要小看两个小太监，暗地里使起坏来，尤其那内务府的小太监若是存了心报复，以毓秀宫如今的处境，只怕夏北荷的日子会越来越难。
然而，看见夏北荷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黄嬷嬷的上下嘴皮子碰了碰，终究什么话也没有说。
两名小太监刚出了毓秀宫，就被随后跟出来的秦嬷嬷叫住。
“小春子！小才子！”
刘春和汤才回头，“哟，秦嬷嬷！”
秦嬷嬷笑着走至二人近前，朝周围看了一眼，见四处无人，便从身上拿出两锭银子，迅速放进刘春和汤才的手里。
“小春子，小才子，这是老奴代皇后娘娘赏给你们的！毓秀宫这里，二位公公日后还要多加关照才是。”
刘春和汤才接过银子，互相心照不宣地看了一眼，“嬷嬷放心，奴才们一定竭心尽力伺候好二公主。”
秦嬷嬷听了很满意，又多拿出一块碎银给了刘春。
“小春子，二公主脾气不好，今日委屈了你。你快些去太医院找人上药吧。这些日子伤口可不能沾水。”
“是，多谢嬷嬷关心！”刘春放好银子，与汤才二人心满意足地离去。
待二人走远之后，秦嬷嬷眯了眯眼睛，又朝周围看了一眼，见无人注意，才扭头往坤宁宫的方向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