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走走停停,专挑偏僻寂静处,绕过不知多少巡视的人员,云文澜一行人才有惊无险的在子时来到了一间屋前。
李平清上前扣响了门,声音三长两短。
不一会儿门后便响起了轻微脚步,吱呀一声,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双白色的眼睛,确认来人后才开了门。
云文澜等人赶紧鱼贯而入。
“少主,没想到是您亲自来了。”
说话的来人身形高大魁梧,虽已至中年,仍能从他挺拔的身姿和炯炯有神的眼中,窥见昔日的风采,正是父亲云台亦的嫡系爱将康立。
“康叔叔,好久不见了,这一年身体可还安好。”
云文澜也很高兴,云家这些年能屹立不倒,可以说康立至少撑起了三分之一,他自然对其敬重有加。
“哈哈哈哈,我好的很,倒是少爷你,听说昨晚你杀了那齐军,真是虎父无犬子,可有受伤?”
“我无大碍,杀他也是因为凭借了武器之利,并无什么过人之处。”说完将手中海青刀递了过去:“康叔请看。”
康立一脸兴奋的接过刀,拔刀出鞘说道:“这就是李平清那小子说的海青刀?果然不错。”说完屈指在刀身上一弹。
“叮——”一声清脆而悠长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宛如银铃摇曳在风中,又似山涧清泉滴落于石上。
声音起初尖锐而明亮,瞬间划破寂静的空气,随后余音袅袅,带着微微的震颤,一圈圈地荡漾开来,仿佛能穿透灵魂,让人心神为之一凛。
“好刀!”众人皆是惊叹。
“为了这次计划顺利,我特意带了五十把,每人一把绰绰有余。”云文澜笑道,说完示意身后的人,将刀都取了出来。
顿时场面一阵混乱,纷纷抢了起来。
康立看属下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有些尴尬,只好一边将刀别在腰上一边转移话题:“少主,此次计划可否告知,我也好早做打算。”
云文澜看着康立腰间那把原属于自已的刀,有些哭笑不得,但也只能作罢,谁让这是自已长辈呢。
但很快就正色道:“蒋明带了三百人埋伏在东城门外,只要我们夺了东门,他们便会冲城,守住东城门,再有利器傍身,皋城便是唾手可得。”
康立点了点头,若是所有人都有如此利器,那此计划就大有可为。
忽然他又想到什么说道:“我已说服灵威观的观主,灵威观会派二十个武功道士协助我们。”
云文澜点点头:“此事父亲已经与我说过。你现在就联系他们过来,今夜我们便行动。”
康立眉头一皱:“这么快?会不会仓促了些?”
云文澜摇头:“昨夜之后城中已经加大了巡视力度,我们这么多人呆在一起吃喝拉撒,拖得越久越容易被发现,今夜偷袭正好,他们觉不会想到我们昨天刚刚杀了人,今天又会谋划夺城。”
康立不禁点了点头,此策核心便是出其不意,灯下黑。
转头叫来一个亲兵,让其去灵威观喊人,才又对云文澜问道:“少主,我们何时行动?”
“不急,不急,等到寅时再行动,现在让子弹飞一会儿~”
云文澜一边抚摸着从李平清那里抢来的海青刀,一边看着东城门方向低声自喃。
。。。。
东城门,城墙北段垛口,看着在深夜的帷幕下密集的房屋,马忠莫名有些口干舌燥。
总感觉其中有什么凶兽在悄然无声地蛰伏着,随时会出来择人而噬。
借着微微的月光,可以清晰看到那狭窄的小巷在房屋之间蜿蜒穿梭,如同迷宫一般,深邃而幽暗。
“他们会不会现在就藏在其中,然后趁夜突袭呢。”
马忠有些心烦意乱的想,自从送走了自已那个不成器外甥,他就再也没能静下来了。
“什长,你还没休息吗?”手下带人巡逻归来伍长张才一边疑惑问,一边踢了踢一个睡得和死猪一样的人,继续说:“老崔起来换班巡逻了。”
只见那人先是睡眼朦胧,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才又骂骂咧咧的站起来,掏出水壶猛灌了两口水,准备踢醒手下的人。
马忠却突然出声制止:“不用喊了,让他们都好好休息吧,你俩跟我过来。”
两个伍长对视一眼,都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跟了上去,三人向着城门那边慢慢走着。
“什长,出什么事了?”崔直小心问道。
“今日突然开始轮值巡夜,还适应吗?”马忠问的是那个刚刚巡夜回来的张才。
“这有啥不适应的,平时我们几个兄弟聚在一起玩,还有比这更晚的时候呢。”
马忠点了点头,继续说:“昨天晚上的事你们应该也知道了,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我们守好城门,不能放走一个人,所以最近半月可能都没有安生日子过了。”
两个伍长又是一脸莫名,既然要求从严把守,为何现在又让下面的人休息呢?但还是回到:“捉拿贼人,兄弟们辛苦一些是应该的。”
看着远处还亮着火把的城门,马忠意味深长的说:“是啊,捉拿贼人义不容辞,可谁又是贼人呢?”
“当然是昨晚那伙儿杀的齐百户。。。”张才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但说到一半却又感觉不对劲儿。
他都知道的事什长能不知道?既然知道,那问这话肯定就是别有用意,想到这声音不禁弱了下去。
马忠站在原地没有说话,直到看到城门那边的火把慢慢熄灭,一直没有新的亮起,才转过身。
看着即使在深秋夜晚都已经大汗淋漓的张才,轻声说:“那些人是李阎王的贼人,可却不一定是我们的贼人,我且问你,你的贼人是何人?”
听到马忠直呼李阎王,张才只觉如坠冰窖,夜风一吹,满身是汗的他立刻哆嗦起来。
磕磕巴巴的说:“属下没有什么贼人,啊不对,属下有贼人,前些有些人缺盐缺疯了,趁我执勤闯不在进我家中抢了不少盐布,那些便是我的贼人。”
“那些人为什么会抢盐呢?”
“因为他们没盐吃,若是不抢便会死。”
“那他们为什么会没盐吃呢?”
“因为县城周边不产盐,只有东乡那才有。”
“那让东乡的盐进这县城不就行了。”
“可东乡的盐进来的也不少,不都是被上面的人分了去,哪里轮得到我们。”
张才此刻脑子很混乱,马忠问的又快,只能想到什么答什么。
崔直却有些反应过来,看向了马忠。
马忠一脸冷笑:“是啊,有盐进来轮不到我们,那城内进了贼人又关我们什么事。”
张才一愣,渐渐也明白过来呆呆看着马忠。
“东乡若是入主了县城,你们说我们还会缺盐吗?这城内还会这么乱吗?这年头在皋城这一亩三分地上,谁有盐谁便是主子,谁没盐谁便是贼人!”
马忠的话很平静,但两个伍长心中却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