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每三年一次的秋闱开考在即,今年是正科,许多学子埋首苦读,韬光养晦为的就是这一朝,盛京城中参加乡试的学子也只多不少。
乡试由天子钦命的主考官主持,大邕各州生员、贡生、监生(包括未仕者和官员未入流者)经科试合格,均准应试。朝廷选派翰林、内阁学士赴各州府充任正副主考官。
考试共分三场,每场考三日,三场都需要提前一天进入考场,即初八,十一日、十四日进场,考试后一日出场。八月初九为第一场,试以《论语》一文、《中庸》一文或《大学》一文、《孟子》一文,五言八韵诗一首,经义四首。十二日为第二场,试以五经一道,并试诏、判、表、诰一道。十五日为第三场,试以五道时务策,即结合经学理论对时事政务发表议论见解。
十日后,京中直隶州县放榜,因着乡试在秋日举行又被称为“秋闱”,所以秋闱榜单亦被称为“秋榜。”
太子东宫,萧月卿与萧承昭姐弟二人又在湖心亭煮茶共话,至放榜时辰又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出宫看榜的小侍才回转来,与他同来的还有太子詹事陆言蹊。
陆言蹊见公主也在,当即觉得自已今日有些贸然了,虽然大邕民风开化,并无适龄男女不同席一说,但自已毕竟算是外男。
于是并未随小侍上前至太子身边,只保持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道,“微臣参见太子殿下、华鸾殿下,因今日看榜遇上了东宫的人,所以微臣同他一道回来了,没想到华鸾殿下也在,还请恕微臣失礼了。”
萧月卿颔首受了他的礼,又道,“无妨,陆大人请坐。”
陆言蹊,陆家二郎,文武双全,陆家满门清流,曾出两代帝师,其祖父告老致仕前曾为内阁大学士,任太子太师。
这是萧月卿重生后第一次见到萧承昭的这位从属官,前世萧承昭因薛氏屡次陷害,失了圣心,被废太子之位,驻守皇陵之时,这位陆大人也是忠贞不二的,一同去了皇陵随侍陪伴太子,而后崔阑掌权迎回太子,却不见这人随侍左右,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萧承昭也朝他笑道,“怎的只一日不见,你就同孤生疏了许多,快过来坐。”
“谢过二位殿下。”陆言蹊守礼坐到太子一侧,接过煮茶的活计,并不多打量公主殿下。
随后萧承昭让出宫看放榜的小侍留下抄录名单后下去,对陆言蹊道,“既然你也去看了榜,你来说说吧。”
“是。今日放榜,直隶共录一百一十人,云国公世子被点为解元,榜上前二十名的皆是直隶往日排得上名号的才子,倒无甚意外。”
萧月卿也拿过一旁抄录的榜单看了起来,看见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排名第十八,“崔嘉言?”
“阿姐,此人是崔嘉宁的大哥,崔互嫡长子,与云霁算是同窗,一样在麓山书院进学的。”
萧月卿不禁道,“难怪薛琬宁可舍了崔嘉宁这个女儿也要保全儿子,没想到还是个有真才实学的。”
萧承昭不屑道,“为了仕途,连自已的妹妹都可以舍弃,这样的人,就算日后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又岂会是替百姓考虑的父母官?”
陆言蹊在一旁点头表示赞同。
崔府因着是薛氏姻亲,萧承昭原本就颇不待见,再加上之前烟花爆炸案,萧月卿当街被行刺,后审问出是薛琬手笔之后,对这一家子更是嗤之以鼻了。
萧月卿看弟弟这副样子,心头涌上一股暖意,笑着劝道,“无论历朝历代,都有正直清流,亦有朝堂蠹虫,就算身为君王,也要权衡利弊,昭儿,你当知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很多事情只能徐徐图之。”
“阿姐,我明白了。”萧承昭虚心受教。
陆言蹊旁观姐弟两的相处模式,从前只听说帝后一双嫡出子女姐弟情深,相处融洽,以为不过是宫里人的阿谀奉承之言,今日得见,才明白华鸾公主不仅是殿下长姐,就算说是亦师亦友也不为过。
萧月卿已转头与弟弟说起旁的事情来,“秋闱乡试过后,就待明年三月春闱了,大邕十六州疆域辽阔,为避免冬日运河冻结,耽误行程,很多州县学子年后便要出发进京赶考,有那偏远的,甚至在秋闱放榜得知中举后便要准备出发,届时冬日未过,山遥路远,书生学子大多苦寒,很多人到了京中也只能节衣缩食,更有甚者还要露宿街头,以待开考,不若届时开些赈济粥棚,供应些热汤、热粥也好。”
“阿姐说得不错,只是这米粮,扣除东宫日常上下份例开销,只怕也供应不了多少。”
“这事你不必担忧,我名下私产有几处收益不错的,今年也赚了些银子,已命人趁着冬日未至走运河去南方购粮了。”
陆言蹊闻言也道,“殿下勿忧,微臣这就草拟章程,清点东宫名下各庄子田地产粮存粮之数,今年秋收刚过,且近年大邕无灾,想必还是能收拢不少余粮的。”
“如此甚好,你快去吧。”萧承昭看陆言蹊走远,才对萧月卿道,“阿姐胸有丘壑,目有山川,实在助我良多。”
“好了,你我姐弟,客套话就不必说了,若是真过意不去,把父皇上次赏的上好雀舌包些让我带回去。”
“阿姐想要多少便拿多少,就是全部拿去也使得。”萧承昭笑道,颊边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不似平日老成持重。
萧月卿也笑着同他打趣,“你阿姐我是那起子一网打尽之人么?”
“那还要多谢阿姐手下留情了。”萧承昭拱手作揖。
姐弟俩自是一番笑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