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嘭!”
众人思绪被拉回,伴随着声响的是夜空中绽开的朵朵烟花,绚烂夺目。
街头游人也纷纷驻足观看,或与心爱之人携手依偎,欣赏这难得一见的景象。就在众人都沉浸在烟花的美丽之中时,突然“轰隆隆”一阵巨响,似乎连带着脚下的地面都在晃动。
萧月卿几人所在的是赏景看烟花的绝佳位置,正对朝廷设立管理坊市的市司,所以此刻看得一清二楚,正在燃放烟花的市司官署应是发生了爆炸, 顷刻间浓烟滚滚升起。
街上人流突然就乱了起来,市司、烟花、爆炸,萧月卿脑海中快速闪过几个关键词,工部下设的火药局正是太子萧承昭所理辖部司之一,遭了!此次的事定是冲着昭儿来的!
背后之人还真是歹毒,明明是庙堂权力之争,却要伤及无辜人的性命,寻常百姓的命便不是命了吗?!
萧月卿当即跑下楼,向云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迅速出现在她身边,一脸凝重道,“殿下,已确认是市司内发生了爆炸。”
街上已经彻底乱了,无数人推搡拥挤着,都想快些逃离市司的方向,还有的人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跟着跑就对了。
看着乌压压涌过来的人群,萧月卿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晚间天色晦暗,容易发生踩踏造成伤亡不说,就是一会儿五城兵马司来了也进不去现场救人勘察。她站在清风茶楼门口的台阶上喊道,“诸位不要慌,都别挤,小心脚下!”
无奈慌不择路只顾逃命的人群根本听不进去她的话,云霁见状环顾四周,拿过旁边贩夫揽客吆喝的一副铜锣,重重敲了下去,朗声道,“诸位莫慌!天色昏暗,当心脚下,老幼妇孺先行,青壮在后!”
听了这话,有年轻力壮的逐渐冷静下来,扶着身边老弱妇孺,不再往前挤,云霁、张旭已站到路边开始疏散一众人流,萧月卿吩咐向云,“你也去。”
“属下奉命保护殿下,按理不得离开。”向云不赞同道。
“无事,本宫就在这里,眼下疏散众人要紧,你快去。”
“是。”向云只得领命过去加入。
云静姝也在旁边扶了一位上了年纪的阿婆到路边歇息,倚梅和画竹也过去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
萧月卿转头看到一位抱着娃娃的妇人被身后的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怀里的娃娃顿时脱手飞了出去,想也没想扑过去一把接住。
就在此时,人群里一个塌眉耷眼的人目露凶光,抽出匕首朝萧月卿后背刺去。
“公子当心呐!”眼看救了自家娃娃的“小公子”就要遭殃,妇人忍不住惊呼。
“当啷”一声,匕首应声落地,行凶之人手腕已被射出的铁钉暗器打穿,躺在地上哀嚎不已。
崔阑随太子打马而来,及至近前飞速翻身下马,冲到萧月卿身边扶起她。
慢了一步的萧承昭一脚踹上行凶之人胸口,那人被踹得当即吐出一口鲜血。
“殿下怎么样了?”崔阑心有余悸,刚才在马上远远看到那人行凶,几乎目眦欲裂,幸好自已及时出手阻止了。
“无事,你们怎么来了?”
“说是市司发生了爆炸案,父皇急召我出宫料理一应事宜,还指派崔内官协助调查。”萧承昭解释道。
萧月卿看了眼自已怀里,白白胖胖的娃娃正吮吸着自已拇指,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睁得溜圆,似乎根本不知道刚刚发生了多么惊险刺激的一幕。将他交还给妇人,叮嘱她日后务必要仔细看护孩子,妇人又连连道谢。
接着听崔阑厉声道,“朝廷奉旨办案,无关人等退散,速速归家!”
萧月卿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他,见他头戴乌纱烟墩帽,一身御赐的宝蓝过肩麒麟服,饰犀角镶银革带,腰间佩着长刀。不知何时,这人已长高了许多,身躯劲瘦结实,彪腹狼腰,已完全看不出当初被搭救时的瘦猴样了。
云霁兄妹、向云、张旭等人也终于得以穿过人群,赶到萧月卿身边,向云作为暗卫也很是自责,萧月卿摆手示意自已无碍,让大家各自散了,随后跟着太子和崔阑一道去往市司官署。
市司门口,五城兵马司指挥蒋成早已携一干人等迎后,“参见太子殿下、华鸾殿下,见过崔内官。”
“免礼,给孤说说眼下是个什么情况?”萧承昭问。
“回太子殿下,爆炸发生于亥时三刻,初步查明爆炸物为今晚还未燃放的烟花,现下明火已经扑灭。”蒋成回禀。
“伤亡如何?”萧承昭接着问。
“已酿成四死十余人伤,四名死者中,两人为市司司吏,当时正负责燃放烟花,余下两人则是路过的,被炸塌的官署院墙砸中而死。另十余名伤者中,有三名为司中小吏,其余皆为今晚夜游离官署距离较近的路人。”
“好,务必做好伤亡人家抚恤善后之事。”
“卑职遵命。”
“爆炸现场在哪?孤去看看。”
“殿下这边请,就在官署后院。”
萧承昭几人随蒋成到了后院,入眼一片狼藉,院子中间现出一个一丈左右的大坑,原本平整的地面砖石破碎四散,后院三面围墙塌了一面半,爆炸时的威力可见一斑。
崔阑在四周仔细查看,伸手捻了地上残留的火药粉末,不动声色问,“这些都是爆炸后残留下来的吗?”
“正是,为保留现场,故至今未做扫洒恢复。”蒋成答道。
崔阑又问,“先前燃放的烟花筒何在?”
蒋成指了廊下一处,“全部堆在那处了。”
崔阑让旁边一名小吏提了风灯保持一定距离照亮,自已拿了两个燃放过的烟花筒倒置过来,空出大量沙土及少量残留火药粉末。
萧月卿看他的样子,应是已经有所发现,现下人多口杂,便没有多问。
不多时,一行人看完事发现场,问完该问的,就携蒋成回宫复命了。
到文华殿时已近丑时,泓衍帝高坐御座之上,听着太子禀告今日情形,蒋成也从旁补充一二,待听到有四人当场殒命,受伤者十余人时,更是气得砸了茶盏。汪昱在一旁连连劝陛下息怒。
“蒋成,朕问你,市司燃放的烟花从何而来?”
“回禀陛下,每年的烟花都由工部下辖的火药局监造,今年也不例外。”
“太子,工部为你所辖部司,如今出了这等事,你怎么说?”
萧承昭当即下跪,“儿臣自知有监察督造不力之错,但烟花爆炸的原因尚未查明,如今更是牵涉四条人命,儿臣恳请父皇下旨彻查此事,如此也好给枉死的官吏百姓一个交代。”
“父皇,今日儿臣也在现场,亲眼目睹了烟花爆炸的过程,确是十分惨烈,但市司年年燃放烟花是惯例,唯独今年出了这样的事,难保不是被有心之人给利用了。事情没有查清之前,还请您不要怪罪于太子。”萧月卿也下跪恳求。
“华鸾,你堂堂一国公主整日往宫外跑,还做这副打扮,成何体统!朕看这段时日你就好好待在宫中,静思已过吧。”
“父皇……”萧承昭没想到阿姐替自已求情反被带累,正欲辩驳,就被萧月卿拉住了,眼神示意他不要再说。
“好了,朕乏了,此事明日早朝再议。崔阑留下,其余人等跪安吧。”泓衍帝摆手。
崔阑又在文华殿内留了约一盏茶的时间。
萧承昭送萧月卿回长月殿,“阿姐,都怪我不好,方才连累你了。”
萧月卿照旧摸摸弟弟的头,“瞎说什么,其实父皇心里应该清楚,此事非你之过,但如今闹出了人命,为平息民怨他不得不罚,如今既已罚了我,便不会太过为难你,否则如今朝堂后宫的微妙平衡局面便要打破了。”
萧承昭听了姐姐的话,顿悟过来,“阿姐又护我一次。”
“我是你阿姐,当然会护着你。”
“阿姐真好。”
……
两人的话逐渐被夜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