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外,牛家村。
村东头一处靠近一条小河的院落里,几十个人影此时正在热火朝天的干活。
李三把经过蒸煮后的粮食从锅里盛出,铺撒在晾堂的地面上,这是酿酒的一道工序。忙碌了一阵后,李三稍微停顿了一下,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李三今年十六岁,原本是河南道人,家里有十几亩水浇田,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家里还有一个妹妹,一家人像所有这个时代的农民家庭一样,过着看天吃饭的生活。遇到丰年家里除却自家一年的吃食再备出一些余粮以备不时之需,还可以拿剩余的粮食去城里卖掉攒下点钱财,遇到灾年靠之前留下的粮食也能熬过去。只是前几年老家突然遇上黄河改道,淹了无数的村子、农田,李三的父母和妹妹就是在那个时候死的。李三在长安有一个远房亲戚,孩童时那亲戚也是住同一个村子的,亲戚家有个女儿,当时双方父母给他们定了娃娃亲。村头有一棵大槐树,小时候的李三和小伙伴经常在这里玩,那个小女孩就流着鼻涕屁颠屁颠的跟着他,旁的小伙伴就笑话李三,故意很大声的跟李三说“你媳妇来了,你媳妇来了。”然后一起哄笑。小孩子脸皮总是薄的,李三很恼怒的凶她几句,然后就跑开了。后来小女孩跟着她的父母去了长安,临走的时候来李三家找过他,李三故意躲了起来。李三就再也见不到她了,有时候会站在村头的那棵大槐树下,才发觉自已心里是舍不得她的。
水灾后失去了家人的李三带着仅有的一点积蓄走到了长安,想投奔那房亲戚。经过多番周折好不容易才寻到,那亲戚此时已经小有家业,自然是瞧不起他了,娃娃亲的事也被一口否定,李三就这样被拒之门外。李三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挣钱给那亲戚家证明自已,不料遇上无赖被骗走了为数不多的积蓄。无奈之下,李三只能在长安找些零工维持,但也不能每天都能找到活,很多时候就会流落街头,和乞丐为伍。有一天,李三在街上遇到陈家招人。
东家人很好,虽然李三只见到了陈家管事的徐管家,但是徐管家待下人的人都很和善,也不会因为他们是外来的就和陈府里调过来的区别对待。陈家不仅提供吃住,还有专门的婶子给他们浆洗衣物,这哪是打着灯笼能找到的好事。而且陈家工钱给的很厚道,李三每个月能领二两银子呢,一年下来快要赶上种地的一家人的收入了。攒几年钱也能娶一房媳妇给老李家传宗接代了。李三心里如是想着,手里干活的速度不禁加快了许多。
经过一路颠簸,陈海带着多宝儿到牛家村的时候已经是午时了,工人们正在吃午饭,老管家徐得进紧忙迎着陈海到还算干净的房间里,在询问了陈海还没吃过午饭了之后又赶忙让厨房做了面食和几样小菜,然后有些局促不安的跟陈海说道“不知二少爷突然驾到,小老儿未曾准备吃食,这面食是给工人们做的,还请二少爷见谅。”陈海看着眼前略显紧张的老管家,微笑着摆了摆手。
“徐伯,不必如此拘谨。我这次来是想看看酒坊的情况,顺便可能还要做点别的事情。”陈海并不在意吃的如何,邀请徐管家坐下一起吃饭,自已捧起面碗大快朵颐,很快就吃完了一碗。
“味道不错。”陈海随意的擦了擦嘴。
一旁的多宝儿还在小口小口地吃着,随口应和“嗯,真的好吃。”
“二少爷不嫌弃粗茶淡饭就好。”徐管家笑呵呵的说道。
陈海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四周。院子占地不小,光住人的房屋就有七八间,粮仓,蒸房,晾堂,蒸馏室井然有序的排列着。工人们在一开始的拘谨后渐渐的适应了陈海的到来,现在正三五成群的吃着午饭,有时还小声谈论着什么。
“看来大家在这里的生活都还不错。”陈海满意地点点头。
“托二少爷的福,自从建了这酒坊,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些。”徐得进感激地说道。
陈海笑了笑“徐伯,这酒坊可还有空闲的地方,我需要再建一个工坊。”
“回二少爷,酒坊只占了这院子的一半,后院都还空着,地方是管够的;只是再建一个酒坊的生产线,咱们粮食不够,现在的规模足以应对,怕是有些浪费。”徐管家不解道。
“有地方就行,倒不是酿酒的,而是做香水的。”
“香水?”徐管家更加疑惑了,这是什么东西?能喝吗?“
这香水跟酒可不一样,它不能喝,但却能让人浑身散发香味。”陈海解释道。“而且我在一本异域的书上看到,这香水在异域就有售卖,非常受贵族和富人的欢迎,一瓶可以卖到百两的价格。”
徐管家瞪大了眼睛,“这么贵?”
陈海点点头,“只要我们能制作出来,必能大赚一笔。”
徐管家还是有些担忧,“可我们从未涉足过此领域,如何能确保成功呢?”
陈海胸有成竹地说:“我已研究过相关配方,只需购置一些特殊的香料和工具,再找几个懂行的工匠,相信不难实现。”
徐管家听了,心中略感宽慰,“既然二少爷有把握,那老奴便照办。只是这资金方面......”
“此事不用担心,我自会想办法。”陈海说道。
接下来陈海列给徐管家一张单子,叮嘱徐管家按照单子采购器具和鲜花原料,同时召集工匠制作工坊。虽然现在自已经营着醉意楼,是有分红的,但是要制作一个完善的香水生产线还有采购大量的花卉原材料所花费的资金也不是小数,前期资金陈海准备从醉意楼的账面上抽调了一些资金投入到这里。但是后面的肯定要禀告父亲陈启年,由陈启年和两位叔叔商议后拨调资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