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永安突然一脸慌张、惊魂未定、踉踉跄跄地跑过去,大喊道:“山要塌了!大家赶紧下山!逃命要紧!”
工人们手上的动作缓慢了一瞬,灰蒙蒙的双眼好像被扫开了一层,恢复了转动。
“你说什么?”包匠人被吓了一跳,本来未说完的话彻底忘记,“什么山崩?”
黎永安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回大人,小人从那边过来的时候,那边的树已经倒下一大片了!山石泥水猛兽一般往下倒,十分恐怖!大人赶紧下山吧!别管他们了。”
包匠人脸一白,软倒在地上,“又山崩了?我怎么这么背啊!真被我碰上了,现在走也走不了了呜呜呜呜……娘啊,儿子答应给您洗脚的还没做到……”
黎永安一脸莫名,什么叫“又”?他不过是随口胡编,还真的经常山崩吗?
“大人莫慌,那边有新建的索道,可以快速下山!”
包匠人哭泣戛然而止,突然抬起头看着黎永安,“等等,你是谁?”
就在这时,帐篷附近一棵大树在狂风中轰然倒塌,正正砸在了帐篷上,木制的帐篷顿时垮塌散架,四分五裂,而帐篷就在几人身后不远处。
“啊啊啊娘啊!”包匠人吓得原地弹起,顾不得黎永安是谁了,猛地抓住他的手臂问:“索道在哪里?快带我过去!”
“那边那边!”黎永安给他指方向,被带着跑了两步就装作扭到脚了,“哎哟哎哟”地叫,包匠人干脆利落地丢下他继续往前跑了。
厉琼玖已经憋得脸都红了,好不容易等到包匠人的背影看不见,她忍不住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你个戏精,演得我都信了。”
黎永安的脸色却非常严肃,“本来是开玩笑的,但现在已经不是了!所有的工匠哥哥、叔叔们!过来集合,有序下山!快!”
厉琼玖也收敛了笑意,又有树拦腰折断了。
工匠们都停下来,面面相觑,就是没有人率先走出来。
“包匠人已经抛弃你们自行下山了,你们别管那么多了,自已的命要紧!快逃啊!真的山崩泥石流就来不及了!”黎永安扯着嗓子大声喊,和暴雨风声对抗。
也不知道他们在惧怕什么,还是在犹豫。
厉琼玖二话不说,飞身上前,抓住一个工匠的衣领将人整个拎起来,施展轻功就往前飞奔而去,那人吓得大声尖叫,魂都丢了。
“看到没,你们是想被虏下山还是自已下?反正已经有人跑了!有什么后果你们就说是贼人威逼你们下山的,看不清脸!听到没!”黎永安这话一说,工匠们不再犹豫,什么东西都不收拾了,往下山的路就跑去。
黎永安和闫怀瑾、闫虚怀押后。
“你的腿还好吗?”黎永安问道。
闫怀瑾有些讶异,“我一直坐着。”
“雨天会发疼吗?”
“没有知觉。”
“雨淋太多还是不好,稍微保护一下吧。”黎永安把身上仅剩的一件本来覆在头顶用来挡雨的外袍盖在闫怀瑾的腿上。
工匠们已经用最大的速度往前跑,可是长期的营养不良和过度劳累早已透支了健康,路上不断地有人摔倒、晕倒,旁边的人表情麻木地越过。
黎永安立刻冲过去将前面摔倒的工匠扶起,“这位叔,你还好吗?”
他不清楚工匠们平时的生活,不了解他们的遭遇,不知道集体的麻木和冷漠是因何形成,他无法改变一群人,只能用行动去支撑哪怕一个人。
“我,我没事。谢谢小恩人。”他许久没有表情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笑容,继续往前走去。看到前面有人摔倒,他伸出了援手。
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相互扶持着往前走。
黎永安看到大家还是走得很吃力,从山路下山恐怕体力难以为继,于是大声提醒道:“索道在那边!可以从那边下!”
厉琼玖已经折返回来,看到有行动颇为困难的人,她又抓起一个往前飞奔,带去索道边,然后再回来,再带一人……
已经能看到索道了,黎永安心中一喜,可身后突然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众人忍不住回头一看,大片倒塌的树木伴随着岩石泥浆滚滚而下!
危机激发的潜能使所有人速度成倍增长!
这时候身体上的所有痛觉已经消失,恐惧笼罩着所有人,掩盖了所有的饥饿、病痛、疲惫……只剩下逃亡的本能。
已经顾不上坐进“小屋子”了,也来不及等它来回了,身后的山石、断树、泥流可不会等!工匠们争先恐后地抓住了缆索就往山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