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过一小会?
这名秀女仿佛听到了所有人唰唰转头的声音,几十道目光聚集在她的身上。她更加懵然了,只是出去了一小会而儿,怎么了吗?
朱璟步下台阶,走到夏清婉的身旁,附耳道:“便治她的罪名吧,其余副册还可应选。”
弃车保帅。倒也不是不可。只是……夏清婉看了虞妃一眼,也太过憋屈了。
“臣妾还是想查个彻底,这名秀女若还是无罪,那就是有栽赃嫁祸之人,臣妾必须要把他揪出来,否则心里总是不安。”
朱璟沉默了一会,道:“那便依你。”
“臣妾多谢陛下。”
夏清婉转向王婉:“本宫问你,你这包裹本来放在何处?”
“回皇后,包裹中首饰贵重,臣女把它放在被褥里了。”
“取纸笔来。王婉,昨日白天,你都身在何处,所做何事,一五一十地写在纸上,一处不可遗漏。”夏清婉又转向那名秀女:“你,叫什么?”
“臣女邹媛。”
“邹媛,昨日你何时出弄玉轩的,写在纸上。”夏清婉表情严肃:“再传她们的教引姑姑,确认二人所写无误,便呈给本宫。”
“不想皇后还有断案之能,思路明晰,远出朕之所料。”
夏清婉发号施令告一段落,朱璟笑着赞叹。
张友金将两位教引姑姑传到,一致确认二人所写与她们所见相符,张友金将两张纸呈到朱璟、夏清婉面前。
夏清婉看了一眼,往朱璟那边轻轻推了推。
朱璟细细看去,只见王婉清秀小楷写得致密,从早晨梳洗用膳,午后午睡,晚间散步,还有随教引姑姑学习规矩礼数,一桩一件写得清楚明白。
朱璟道:“昨日王婉大部分时间都在房中,唯有申时一刻,离开了房间一会儿。若说能从她的被褥里偷走包裹,也就只有这段时间才可能。”
邹媛的纸上简简单单写着几个字:申时出弄玉轩,一刻钟即回。
朱璟眉毛紧紧皱起,问道:“邹媛,你申时出弄玉轩,去做什么了?”
邹媛腿一颤,软倒在地上。此时她的头脑已经清醒了不少,知道皇上皇后是在寻找偷窃财物的那个人。
“臣女没有偷东西。臣女申时出弄玉轩,是去看皇后娘娘凤驾了。”
“臣妾昨日确实来储秀宫转了转。”夏清婉道:“昨日你见本宫,穿的什么衣服,身边服侍几人?”
“回娘娘,当时臣女和娘娘凤驾离得远,只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就记得娘娘身上是凤冠霞帔,穿的好似是一身双凤翊龙袍,圆领、右衽,直身、平袖。身边服侍的人多,臣女一时也想不清有几个人了。”邹媛声音颤巍巍的。
“说得倒是没错。只是当时出来的人不少,这些事情你从别人那里也能打听到。当时可有人看见你在外面吗?”夏清婉道。
邹媛愣住了:“弄玉轩最偏,离宫门最远,臣女出来时,诸多正册秀女早已出来了,臣女不敢上前,就在最后面观望,应是,应是无人看见了臣女吧。”
邹媛心中一片惨然。她几乎已经预知了自已的命运了。昨日弄玉轩里,秀女副册无一人出轩,自然无人能为她作证。而那些正册秀女,向来看不起她们这些平民女子,就算看见她了,又怎会出头为她作证,得罪了琅琊王氏的王婉?而且只要她认了罪,其余副册秀女就还能继续应选。就连副册秀女们也是想着让她顶了这个罪吧?她先前贸然出声,惹了皇后娘娘的厌恶,皇后娘娘又怎会为她做主呢?
她完了。会死吗?
邹媛的脸煞白,嘴唇无意识地颤抖着,殷红的口脂掩不住没有血色的苍白,两大颗眼泪从她红肿的脸颊上流下来。
娘,早知道就听你的,不来选什么秀女了。
“娘娘,我,臣女看到这位姐姐了。”
一个结双丫髻的少女弱弱地说。她站在正册秀女偏靠后的位置,身材娇小,众多秀女将她遮掩得严严实实,只见头顶上两个小小的双丫髻。她那柔柔的声音像是一片柳叶轻飘飘柔进众人的耳朵。
“上前说话。”夏清婉把这名秀女叫过来:“你叫什么名字?”
“臣女曾闵柔。”她的声音羞羞怯怯、柔柔软软的。
面对这样一个娇柔的少女,夏清婉语气不由得也缓和了些:“闵柔,你说你看到了她,是在什么地方?”
“回娘娘,臣女是到后院去摘菊花,回来时看到娘娘的凤驾自储秀宫门前过。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些,便爬到了储秀宫院里的假山上去,正看到这位姐姐站在廊道的拐角里,也在注目着娘娘的凤驾呢。”曾闵柔说。
夏清婉笑道:“看你表面柔柔弱弱的,还敢爬假山呢?”
“回娘娘,爬的时候不怕,只想着多看看您,可要下来的时候就怕了。臣女差点在上面哭出来。”
“闵柔天真纯性,心质良善,先前在殿中采选时,陛下与臣妾却没有看出来,差点错过了良璞美玉。”夏清婉对朱璟道。
朱璟说道:“闵柔,你要知道,你这一言,关乎着偷盗财物的真凶,万万不可有一点虚言。”
“臣女知道。臣女说的全是真话。”曾闵柔恳切道。
“去把邹媛扶起来吧。”夏清婉道:“这包裹,可以确定,不是副册中的秀女偷的了。只是,那这包裹究竟是谁拿来,埋到弄玉轩里的呢?这人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莫非就是想栽赃嫁祸吗?”
王婉心中一颤,出声道:“娘娘,栽赃嫁祸之事,绝非臣女所为。这包裹是何时丢的,何人拿走,臣女一概不知啊。”
“本宫何时说是你做的了?”夏清婉皱眉:“昨日,你们可见有什么可疑人等,在王婉的房间附近出现?”
“不曾。”
“不曾见过。”
院中秀女、教引姑姑纷纷答道。
“那可怪了,莫非真查不出,这包裹是谁拿的了吗?”阶上,久未出声的虞妃说道:“这件事,只怕还得交给张管事,让内务府的人慢慢捋顺,才有可能找到些蛛丝马迹。”
“那倒也未必。”
夏清婉出声打断,目光投向秀女副册中的林碧榆。林碧榆感知到夏清婉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出声道:
“臣女或许有办法找到偷拿包裹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