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婉再选秀女副册的事情很快传遍了皇宫。
储秀宫中第一批入选的秀女们很不满。一方面竞争对手增多了，降低了自身的含金量：另一方面，秀女副册中尽是平民女子，世家贵胄们向来不耻，此次更是不想与她们为伍。
大多宫女太监都觉得夏清婉坏了规矩，不识礼数。私下里议论纷纷，说再选的副册出身卑微，俱是无才无德之人，今后怎么能伺候得惯？
前些日子，借着孕育皇子的由头，虞妃将绯绫要到了身边。听了这事，虞妃更是不屑嗤笑一声，与绯绫在淑静宫里一起冷嘲热讽。
“娘娘，外面的人都说您坏话呢！”
淑静宫里，刘思宝小心翼翼地禀报。
夏清婉早有预料，微笑道：“外面的人，都谁啊？”
“宫中许多太监宫女、御女才女、储秀宫里的宫女，还有虞妃……”
“那他们都说什么了？”夏清婉用小勺儿舀起一块光滑致密的豌豆黄放入口中。
“他们说娘娘，是北蛮。”刘思宝犹犹豫豫道：“说您刚刚当上皇后，便妄自尊大，视前人规矩而不顾。尤其是虞妃，说您目无纲常，日后会坏祖宗之传统，毁圣贤之礼数。说您其行可憎，其心可诛。”
夏清婉有些意外，放下了小勺儿：“不过选个副册，值得她们如此大惊小怪？”
刘思宝道：“是娘娘把这事儿看得忒小了。非官家女子进宫，这还是大殷立朝以来头一遭呢，娘娘您这是开了先河了。奴才只怕，反对的声音不只有我们听到的这些，朝中衮衮诸公或许对此事都有非议啊。”
夏清婉捏着小勺儿轻轻搅动碗中莹润的豌豆黄：“真是难为了陛下，竟真应允了本宫这个想法。朝中的事，就让陛下自已头疼去吧。不过，后宫里的杂音，本宫却得压一压了。”
晚间，朱璟驾幸坤宁宫。
当然，自大婚起，月余时间，除去月信那几日，侍寝的都是夏清婉。
朱璟气冲冲地冲进寝室，往黄花梨木的椅子上一坐，一只袖子啪地拍到桌子上，鼻孔里重重地出了一股气。
“陛下这是怎么了，谁惹陛下不高兴了？”
夏清婉上前，伸出手拢拢朱璟拍在桌上的袖子：“这么用力，也不怕拍疼了自已？”
朱璟的手一下子攥紧，往桌上又捶了一拳：“这帮老朽，生生缠了朕一整天！无论怎样也说不通了，气煞朕也！”
“陛下先消消气。”夏清婉在朱璟身边委下身子，用手在他胸口轻抚：“不知是因为何事？若是政事，陛下就不用说与臣妾听了。”
“哪里是什么政事。只是为了清婉你选秀女副册的事。明明布告上写得清楚明白，不论出身，平民也可应选。这帮老货偏说选了副册不合往日之规矩，将朕缠在御书房，硬生生磨了一整天！”朱璟愤然道：“清婉你放心，朕绝不会与这帮老匹夫妥协，这秀女，你只管放心地选去吧。”
朱璟将夏清婉揽进怀里，慷慨大义地说。怀中，夏清婉的小脸掩在烛光的阴影里，娇小可人。
“陛下。”夏清婉的声音听起来泫然欲泣，仿佛被感动得要哭了一般：“臣妾让你为难了。这副册还是不要了吧。朝中诸事，陛下政令，终究还是得靠那些大臣一一研究落实，怎能让陛下因臣妾这一点小事与他们生了嫌隙。”
朱璟眼中闪过一道精光，看向怀里脸庞，楚楚动人。方才话语情真意切，不似作假。皱了皱眉，道：“清婉切勿打起退堂鼓。这加选秀女副册，是不得不行。”
朱璟的眼睛微微眯起：“这其中许多事，朕说与清婉，你也未必明白。只是你要知道，后宫之中，不能再有世家女子得恩受宠，位极尊荣了。清婉选副册一事，正是朕长久以来一直想做的。”
夏清婉仰起头，睁大懵懂的眼睛看向朱璟。黝黑的眼珠像是只无害的小羊羔，叫人忍不住想要亲昵一番。
此刻，夏清婉的心中只觉好笑。
她未必能明白？他之所以要求北周和亲，不就是怕世家女子坐上后位吗？后宫诸多妃子却不宠幸，唯有一虞妃，还多年不孕。不就是因为她们都是世家之女，而朱璟不想世家女子在后宫势大掌权吗？看来如今的大殷，世家势力已是尾大不掉，她未必不能好好利用，将整个大殷一股脑儿翻个底儿掉。
夏清婉又垂下脸，挤进朱璟的胸怀，皙白的手指不住地抓捏着他的胸口，轻声而坚定地说：“陛下既如此说，臣妾一定要将这次选秀办好。二十三名副册，臣妾一个也不会落下。”
似是一只小猫儿扑在怀里。朱璟满脸怜爱。心窝儿被抓得痒痒的。一把打横抱起夏清婉，额头抵在夏清婉的额头上，鼻息滚烫：
“今日被那帮老朽气得不轻，朕今晚要拿皇后好好撒撒气。嘿嘿嘿。”
翌日，坤宁宫院里百年的老槐树上，鸟雀们逐渐苏醒，叽叽喳喳地热闹起来。
坤宁宫正殿，诸多早些时入宫的御女才女们，正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怎么还不见皇后娘娘出来？”
“皇后娘娘不会是不来了吧？”
“可也没人通知咱们，今日早安取消了啊。”
“这许多人在这等着，皇后这……也太失礼了吧？”
“是啊，是啊。北蛮。”
“嘘，噤声！”
……
寝宫中，夏清婉睁开了惺忪的睡眼。伸手一摸，光滑温热。
“陛下，什么时辰了？昨晚……”
朱璟握住了摸上他胸口的细手，攥了攥，没有醒。
“常姑姑，什么时辰了？”
夏清婉高些声量问道。
常姑姑从外室进来：“娘娘，已经卯时过两刻了。”
“那不是已经过了请安的时辰？”夏清婉揉揉脑袋。
常姑姑答道：“先前奴才进来叫娘娘和陛下，娘娘说让她们先在外面候着去吧。奴才就没有再来叫娘娘。”
好。一点印象也没有。看来是睡着的自已用意念回复了。
夏清婉披一件衣服到身上，坐起身：
“正好，借这个机会，调理调理这些个爱说闲话的小蹄子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