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晖池的一处矮墙,说是矮墙,也有一人多高。
夏清婉半坐在矮墙上,朱璟站在墙下,张着手臂。夏清婉手掌用力,轻轻一推,半摔半跳地跌进朱璟怀里。
朱璟往后稍稍退了半步,给夏清婉些缓冲,双臂合拢,将夏清婉牢牢抱在怀里。
二人逃得匆忙。夏清婉的头发还在往下淌水,胡乱穿上的太监衣服,衣衫不整,被朱璟一箍,衣襟也咧开来,湿漉漉的水滴顺着胸口的白皙流淌进去。
夏清婉的手臂轻轻用力挣扎,却未挣开,反而因这挣扎,箍在身上的手臂反而越紧了。
夏清婉抬头,正对上朱璟灼灼的目光。
一股奇异的热度蔓延到脸上来。这种感觉是夏清婉事前未曾预料到的。
烫烫的,酥酥的,似会灼去她身体的力气。
“你,皇上看什么?”
嘤咛的声音连夏清婉自已都不敢置信。这声音难道是她发出来的?
或许每个女人都不必学,只要到了时候,自然就会了妩媚、风情。只是这种时候却没有一个固定的年龄,也不是一个固定的时刻,她只是在一个如暖风煦煦的怀抱里,动情的时候而已。
那一双手臂箍得更紧,似乎有些疼了。
夏清婉艰难地说:“皇上,国舅爷……”
手臂一下松开了。
“我们绕到行宫门口,直接坐车走。”朱璟环顾四周,“这里应是玉书池,长公主随朕来。”
“陛下稍等。”夏清婉拢起长发,歪头,将发间的水渍都挤出,手腕一翻,将头发一圈圈盘在脑后。
发簪却是不知落在哪了。
朱璟摘下自已的发簪,靠近半步,双臂虚拢,把发簪插在夏清婉的头发里。
又被朱璟拢在怀里,一股奇异的气息将夏清婉包围,似是淡淡的檀香味,又似不是,只因她心跳得厉害,耳朵一时间聪敏了不少,呼吸的气体在鼻翼间的摩擦声清晰可闻。
“还没好吗,皇上?”夏清婉轻声问。双手还在脑后轻轻按着发髻,不敢动弹。
“好了。”
头顶传来朱璟的声音。
夏清婉松了一口气,正要松开,忽然感觉到一双温热的手滑到了她的手背上,轻轻地握住,大拇指肚柔柔地一摩挲。夏清婉的筋脉肌肉不受控制地收缩了一下。
朱璟看到怀夏清婉的身体极细微地颤抖了一下,手中的小手就极迅速地缩了回去,怀中的小脸也羞答答地垂着。
这一霎的少女娇羞。秋日金黄的阳光洒落,温柔的风儿轻轻撩动。朱璟似乎听到自已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被打碎的声音,似是个瓶子,瓶中沉寂了许多年的事物发出了雀跃欢呼的声音。
“随朕来。”
朱璟不由分说拉住夏清婉的手就走。
“诶,等等,帽子,帽子。”夏清婉的声音有些慌乱。实则朱璟拉住她的手要走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把放在石头上的无檐圆帽拿在手中了。
到了汤泉行宫门口,朱璟才将手松开,整了整衣襟,微扬着头,目不斜视,夏清婉跟在侧后半步,在禁卫的“拜见陛下”的声音中走了出去。
“好好守门,有赏。”
此时门外已停了三辆马车,一辆是命刘思宝弄来的,一辆是皇上的,还有一辆,驾车的座上坐着个小厮,想必是国舅爷的车了。
那小厮也从车上麻利地跳下来跪到地上:“奴才刘旺拜见皇上。”
朱璟斜他一眼,并未理,径直上了自已的马车。夏清婉也跟着进了车厢。
为避人耳目,朱璟只带了逢珍驾车。坐在车厢里,两人面面相觑。朱璟眼神游离几圈,抬起手,用食指指着自已:“朕,驾车?”
夏清婉如梦初醒,“应当奴才驾车,陛下在车内坐着即可。”
朱璟一把抓住夏清婉的手臂,“你可会驾车吗,皇后。”
夏清婉脸红了:“还不是,叫我长公主即可。”
说着便挣脱朱璟的手,钻出车厢,坐在驾车的位子上,一勒缰绳。
“咿——”
清宁宫。
“怎么,偌大的清宁宫,长公主殿下不在,刘思宝也不在?刘思宝不在,长公主殿下身边的常姑姑也不在吗?就让你一个尚衣侍女来应付我?”
“虞妃娘娘哪里的话,实在是长公主殿下身体抱恙,不便见客。”
“是不便见客,还是不能见客?”
“当然能见客。殿下只是好心,怕把这病症传染给您,才避而不见。若您执意要见,我这就去通禀殿下。”
“速速去通禀。”
素碧转身去了西偏室,推门进去,直奔里间。里间榻上的两角挂了纱帘,隔绝视线。掀帘进去,常姑姑正穿着长公主的衣服捏起一颗葡萄往嘴里放。
“姑姑,虞妃非要进来见你,不是,见殿下,我拦不住呀。”
“镇静,不要怕。让她进来吧。”常姑姑泰然道。说着就把要往嘴里放的葡萄塞到了鼻孔里。
常姑姑,这就是你说的镇静,不要怕?素碧冷汗连连。
常姑姑将葡萄取下,“怕也没用,该来的……”
“妹妹病得如何,让姐姐好生心疼啊!”
虞妃推开西偏室的门走了进来,“哎呀妹妹,怎还拦了层纱帘,无端生分了你我姐妹之情。”
“本宫只怕将这病啊,传给了虞妃娘娘,就不好啦,咳咳咳嘎嘎嘎。”
纱帘后,一如鸭子般沙哑的声音响起,连咳嗽声都变成了鸭叫。
“呀,妹妹的声音怎么变成这样了?”虞妃惊呼道,“快让姐姐好好看看你。”
“不可不可,本宫要为虞妃娘娘身体考虑,不忍相见啊!嘎——”常姑姑忙道。
话还未说完,只见纱帘突然皱起,似是外面有手要拨开它。
“不可,不可啊,嘎。”常姑姑一把按住了皱起之处,手掌所抓,果然是一只手。
“不行,妹妹这样,姐姐心疼啊!”虞妃手掌突然被抓住,当即伸出另一只手去撩纱帘,还未及撩起,又被一把抓住了。
虞妃双手用力,纱帘却纹丝不动,干脆分开腿,弯下身子,弓步蹲着,用满了全身的力,一边用力一边咬牙道:“妹妹,好力气,不像是,生病之人啊。”
纱帘里,常姑姑瞪圆了眼,表情扭曲,嘴角一抽一抽的,从牙缝里一个一个地挤出字来,“从小吃的,牛肉多,牛力气是,大些。”
“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