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来势汹汹。
明明是盛夏的天气,但向北苍却像席卷了呼啸的北风,带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降临,让冷冽的空气瞬间凝结。
人们突然感觉一阵“透心凉”,那程度就连商场的空调都要自惭形秽。
他大步流星而来,在靠近“纠缠”的二人时脚步慢了下来。
高级皮鞋踩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扣、扣”声,一声一声似沉重地碾住人们心脏。
看向北苍难看得犹如吃了苍蝇的神情,再看大庭广众下“不知廉耻”地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二人,不少人心中浮现出一个怪异的猜想——
怎么那么像丈夫出轨小三的“抓包”现场?
尽管感觉这是一个可以上明天头条的花边新闻,但慑于向北苍的权势,现场倒是没人敢嚼舌根,大部分人默默地放下了手机,扭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实则视线不甚高明地往绯闻的中心瞟。
付龚对向北苍多少是敬畏的,看到男人出现的瞬间,不禁有些惶恐。
对上那仿佛想将他掐死的眼神,心中警铃大作,下意识便想松手。
但他的脸被许思言死死按着,一时竟挣脱不开。
一张帅脸此时扭曲得面目狰狞,脸颊上的肉从指缝中漏出来,竟都是一片通红。
“喂!还不放手?!”
他的声音从指缝中艰难溢出。
本来不想就这样放过他,但手心被对方的热气哈得有些黏腻,恶心得许思言猛地松开手,还不忘在付龚六位数的衣服上擦了擦,像是怕沾惹到什么洪水猛兽。
付龚倏得起身,脸色变得十分难看,黑红黑红的,像极了失败了的调色盘,再配上一道道明显的巴掌印,滑稽程度不亚于峨眉山的猴子。
看出了这是许思言的手笔,向北苍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一开始离得远了,看他们纠缠在一起,真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侣,看得人无端厌烦。
好在只是错觉。
“付先生,请不要在我的地盘闹事,更不要动我的人。”
付龚和许则昕的脸色变了变,就连许思言都忍不住看向了他。
海云鲸商业大厦是向家的产业他们清楚,但……
付龚:“向少,您没开玩笑吧?他这样的人……跟您的身份可一点都不配……”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不妨说清楚?”
“他……”男人探究的眼神看向他,付龚后背覆上一层冷汗,他直觉这个时候不要说些惹向北苍不快的事情比较好。
他脑中灵机一动,走到许则昕身边,将他推向前几步,“他是什么样的人,则昕最清楚了,你说是吧?”
许则昕被他猝不及防推了过去,有些踉跄地在许思言跟前停下,而向北苍就在许思言一步开外。
一下子对上两双带着危险警告意味的眼睛,尽管脸上依旧温和,但许则昕心中已经破口大骂了,国粹含量极高。
——艹付龚你个狗贼,自已不出头拿我当枪使,你个孬种!!废物!!不是男人!!
在众人注视下,许则昕微微笑着:“思言哥人当然是极好的,只是从小太受宠了,有点小脾气也是正常的……”
一句话,点明了许思言鸠占鹊巢、含着金汤匙出生,享尽荣华富贵,性子却顽劣不堪。
一句话,以退为进更显得他善良可欺,温柔大方甩许思言八条街。
一般来说,以他的绿茶功底,这句话是足以打发在场三个男人的。
但似乎哪里出了问题。
尽管他已经尽力做到滴水不漏,给足纨绔子弟许思言面子了,但却是耐不住护短的向大少挑刺的。
“哦?你的意思是言言脾气不好?我倒是觉得他太乖了些,只能任由你们欺负……
“说言言受宠,我看也未必吧,不然怎么会被许家赶出来,你说呢?”
向北苍咄咄逼人,到最后几乎是护在了许思言身前,把许则昕逼得后退了几步。
许则昕被说得脸色煞白,眼里甚至含了层水雾,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是、是我说错话了,苍哥不要生气。”
男人的眼神瞬间变得阴鸷,回想起男人的那些传言,许则昕意识到自已似乎说错了什么,结结巴巴改口道:“向、向总……”
男人的脸色恢复如常,仿佛那一瞬间的戾气只是错觉。
——他讨厌别人用言语、神情、行为上的谄媚自以为是地拉近与他的距离。
但这似乎无法解释那天晚上他为什么会让许思言靠近。
扭曲的想法又爬上心头,许则昕不动声色地咬住一点唇肉,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恢复了清明。
他露出惨白的笑容,让隐隐关注着他的人心疼不已。
这种柔弱是他一贯的武器。
只是他没想到朝他伸出手的会是许思言。
许思言突然起身几步凑近了他,指了指他的嘴唇,疑惑地问道:“流血了?为什么要咬自已?”
身高上的差距让许思言需要略微抬着头望他,一双像是因盛满亘古星河而难以泛起波澜的秋瞳就这样撞入眼帘。
许则昕被吓得后退一步,他怎么可能发现?这个小动作他一向做得很隐蔽,不让别人发现他内心的阴郁。
“没、没有……”
“骗人。”许思言坚定地说,又似觉得这不关他的事,于是退了回去,只是嘟囔了一句“好奇怪的坏习惯”。
声音很小,只是刚好可以被捕捉到。
气血霎时上涌,许则昕感觉自已的耳朵都要被烧红。
一种似难堪又似羞耻的情绪让他登时紧张得有些手足无措。
向北苍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微微侧身,挡住了他看向许思言的视线。
付龚站在许则昕身后,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许则昕颤抖着肩膀是因为被向北苍毫不留情地怼得太难堪。
知道他们说不动向北苍,付龚也不想就此得罪向家,于是只能招呼着许则昕离开。
离开前还被迫向许思言道了歉。
明明他才更像受害者好吗?!!
付少捂着红肿的脸颊,骂骂咧咧地走了。
向北苍让围观的众人也都散了,只是又对着电话说了些什么,很快一行人捧着一个个盒子走了过来。
队伍浩浩荡荡的。
许思言挠头:“你在搞什么?”
向北苍把许思言按到了沙发椅上:“伺候你!”
他接过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双精致的小皮鞋。
“你不是说你累了吗,我就把东西都送到你面前,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
说着不由分说就要给许思言换上。
许思言不习惯被人这么亲近,他把脚往后躲了躲,嘟囔着:“我自已来。”
鞋很合脚,只是跟他的老旧衣服不搭。
“等正式上班了,就要穿我给你买的衬衫、西装,系我给你买的领带,穿我给你买的鞋……”向北苍缓缓说道,又补充了一句,“不能给我丢份了,知道了吗?”
许思言心想:原来他整得这么多花里胡哨的就是怕我给他丢脸,有钱人真是讲究。
“唔,知道了……”
“言言真乖。”向北苍笑着伸手摸了摸许思言的头。
许思言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叫我……”
光顾着纠结让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称呼,许思言甚至忘记要躲开某人的魔爪。
向某人但笑不语。
……
拐角里,一双充满太多杂念的目光,隐秘地打量着远处谈笑的两人。
虽然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他们之间流动的温馨气氛却刺痛了他的双眼。
高大的男人半蹲在另一个清瘦青年身前,不断向他展示着什么。
尽管对面的青年只是点头或者摇头,男人却心满意足般漾起嘴角。
仿佛千年寒冰都在融化。
指关节被捏得“咔咔”作响。
许思言……
你凭什么总是这么轻易就能得到别人的喜爱……
为什么总是占有我的东西……
心里的野兽在咆哮,急切得想要猎取些什么。
那一双美丽的眸子,因染上些欲念变得狰狞,在黑暗中静静窥伺着属于它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