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客栈生意兴隆,招来了新的杂工。
大彭在后院酿制了数十缸子好酒,大彭媳妇花了大钱添置了新鲜饰品装点客栈,越来越有派头。
程正泽也穿上了短衫直?,干净整洁,头上高束了一个短马尾,一圈的碎发也自然柔顺了许多,肤色也没以前那么深了,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朝气蓬勃。只是内心还装着一些事。
这日,近打烊时分,大彭媳妇在后厨忙活,程正泽在收拾桌凳,杂工在后厨洗碗,大彭在柜台处数钱数得手软,心里美滋滋。这时,浅绿、浅蓝两公子一前一后吊儿郎当地带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壮士走进客栈,左看看,右瞧瞧。
“哟,几位,欢迎光临!”大彭热情出来迎接,“您几位需要点儿什么?”
其中一公子,一边打量一边随意道:“听闻贵客栈近日来生意相当红火啊!”
“不敢当!不敢当!”大彭虚心道。
“欸~客气什么?连我朋友都知道了,你又何必推辞?”
“只是运气而已。”大彭谦卑道。
“有包间吗?”一公子问。
“抱歉,小店没有单独的包间,有客房。”大彭恭敬赔笑道。
公子想了一下,走到大堂中央的桌旁,“就这儿吧。”说罢坐下,点了一大桌子菜。
程正泽上菜的时候瞥见,桌上坐了俩公子,其余壮汉为站在左右。
“慢用。”程正泽欲走。
“你们这儿有什么好酒啊?”一公子开口道。
“我们酿了羊羔酒、缥醪酒、桑落酒、菊花酒、荸荠酒、鹿胎酒……还有马酒。”程正泽报了店里全部的酒名。
两公子叫了数坛子酒,众人喝得是酩酊大醉。
酒足饭饱之后,残羹冷炙之时,两公子起身,腆着肚皮优哉游哉走了,壮汉跟在后面。
眼看要跨出店门了,大彭急赶出来,谨慎赔笑道:“两位爷,账……还没结呢……”
在前面的公子边抠牙边说道:“哦。”随口吩咐道:“把店给我砸咯。”
壮汉领命,走进客栈抄起板凳就是哐嘡一顿乱砸。先是瓶瓶罐罐,再是杯杯碟碟,桌子板凳、装饰器皿无一幸免。
大彭见状心惊肉跳,手足无措,“欸!冷静!冷静!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后厨的大彭媳妇、程正泽等被破碎声吓出来,只见恶霸打砸抢烧,大彭泪流满面。
程正泽上前,就遭迎头痛击,捶翻倒地。
那边又有恶霸穿到后院,大彭紧跟其后,但也止不住,“别砸!不要砸!”呜呜呜~放声痛哭。“乒铃哐啷”恶霸打烂了酒缸。
大彭和大彭媳妇哭得昏天黑地,程正泽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恶霸们不给钱,留下满店满院狼藉残壁走了。
柜台里的钱没了,值钱的家当也没了,客栈又回到了当初的样子。
程正泽无力地走出客栈,像是被现实压垮了,他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个巷子口,靠坐在墙脚发愣。
夜深,月下一片光亮,程正泽所在的巷子还在黑暗里。
天上飞过一道潇洒的黑影!
程正泽哭笑,“真羡慕这样的身手……”
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去追!
前面果真有黑影!
只不过,眨眼间,没影了!不一会儿,黑影又出现。
他揉了揉眼睛没看错吧?来不及他较真,跟随黑影而去。
那黑影拐进了一个巷子里,
有一刹那被月光照到。
不过,那袍脚上的纹样莫名熟悉……
程正泽悄悄躲在阴暗角落里偷看。
听他们在说劫了俩公子哥的钱袋,正上交给旗主。那旗主接过钱袋在手里掂了掂,“干得不错!”义正辞严地说了一番话,声音听着耳熟,仔细一看,那次在死巷子里见过的,原来是那中年“老偷”啊!
程正泽一个人走在空旷的大街上,月光洒在他身上,仿佛又有了希望。
回到小客栈,面对一片狼藉和还颓丧在渣滓堆中的大彭,程正泽鼓起勇气上前安慰,“大彭哥,相信我!我们是打不倒的!我们还可以重新再来!我们一起努力!”
程正泽见大彭还是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大彭哥,进屋歇着吧,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大彭被程正泽扛起来拖回去的。
程正泽拿起扫帚,伫立在垃圾堆前,抬不起手……
打整好残渣,回到房里,程正泽毫无睡意。
他从衣兜里摸出当日那老头给他的图符,叹了口气,“说得那么好,全都是骗人的!”揉成团扔到不知何处了。
……
层云密布,微雨细细,小轩窗外,过目皆是画。
塔楼上的机要藏书室尽是藏书密卷。
她翻览卷籍,伏案写作,写得一手隽美整洁的字。
她行走在书架间,身下穿一件款式朴素的青靛色扎染团花齐腰襦裙,内衬藕色绣嫩枝襕裙,配湘妃色绣花鸟衣,发样是垂挂髻结红罗珠玉坠,淡雅中尽显少女俏艳,从架子上取下一幅卷宗,慢慢翻阅,与她对上一眼,整个人都要被吸入她的星海里。
退出藏书室,她提裙下楼,以免雨水沾湿裙脚,露出脚上精美的素缎绣花鞋。
跨过勤政殿的大门,背后来人,声色清亮,“少宫主。”音色清朗。
石小莹回身,笑道:“夏哥哥。”看向雨中撑伞的清雅少年。
石小莹为他煮了热茶,“你怎么来了?现在正是书院先生讲习时间吧。”看了眼滴漏。
夏屿笑道:“你可真是糊涂,你不知我为何从山下搬到山上来住?不知我学业情况如何?”
石小莹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笑道:“我晓得的。”怎么一时就忘了呢。夏屿过不了多久就要到是非楼帮着他大伯做事了。
“时间过得真快,再过几日就要举行继任大典了,我听说礼服都准备好了,极其隆重。”石小莹叹道。
“难怪不见你来书院,原来,我竟不知你如此操劳。”夏屿自责,“唉,我该想到这些,早来替你分忧的。”
“这事不怨你,都是我自已能力不够,难担大任。”
“勿要妄自菲薄。”
“我看我们闲灵境不乏能者,为什么选中我呢?既选我,我也只好尽我的愚力了。”
“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你可是大伯十分看重的人。”夏屿鼓励石小莹。
“你很敬仰他?”
“是啊,大伯一直对我和我们家很好,从小教我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