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羡在云梦不过短短数日,却已与江家众弟子相处融洽。
江家弟子中,本就有部分生性顽皮、贪玩之人,往昔因有江澄这位大师兄在,他们无人敢肆意妄为。
现今魏无羡到来,江澄又常伴其左右一同玩耍,那些不安分的弟子便也被魏无羡引得偏离正轨。
虞紫鸢对此恼怒至极,却又不知该如何发作,毕竟他们如此,皆是她与江枫眠默许的。
平日里,他们一早起来,尚且都能本分地如往常般练功打坐。然而,一旦魏无羡醒来,他们便都没了练功的心思。
魏无羡刚来那几日还算安分,除了起床稍晚些,倒也未曾做出出格之事,甚至不曾在莲花坞夜游。
江澄一度认为,魏无羡是在心中憋着坏招,只是时机未到,不便贸然行动。
然而,魏无羡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胡闹的想法。来云梦前,蓝曦臣特意叮嘱他,切莫给江家添麻烦,如今又得知虞紫鸢对他心存偏见,他岂敢初来乍到便胡作非为。
为了日后能在云梦站稳脚跟,他唯有本分老实些,如此方能让虞紫鸢真心接纳他。
魏无羡此人性格本就讨人喜欢,只要他不惹是生非,但凡见过他的人,几乎都会被他吸引,对他心生好感。
他安分的那几日,还时常给虞紫鸢带来别样的惊喜,虽说这些惊喜有时会令人有些气恼,但终究还是让虞紫鸢心情舒畅了不少。
渐渐地,虞紫鸢果真放下了对他的成见,平日待他,犹如对待亲生子女一般。该责骂时绝不留情,该教训时也绝不手软,丝毫未将他视作来自姑苏的客人。
所幸江厌离对他甚是疼爱,他受罚期间总会前来探望,若虞紫鸢不在附近,她也能让他稍作歇息。
面对如此的虞紫鸢,魏无羡曾有过一丝懊悔,后悔与她建立良好关系,毕竟这代价着实令他震惊。后得知江澄自幼便是这般经历,他才稍感宽慰。
好不容易虞紫鸢对他有所宽容,虽说他常与那些同行的江家弟子一同被她罚去校场扎马步,但终究是让他的天性得以释放。
为使他少受些惩罚,江澄时常对阿娘讲,魏无羡自小在云深不知处便是如此,连蓝启仁老先生都无法教导,不如放任他自由。
可这番话毫无作用,虞紫鸢宣称:“他蓝启仁教不好是他无能,既然来了云梦,那就由我来教导,我倒要看看,他是否当真天性难改!”
江澄见阿娘无法劝动,只能苦口婆心地去劝魏无羡,并非要他在莲花坞安分守已,只是希望他平日能避开他娘,以免遭受牵连,到时可莫要指望他去营救。
魏无羡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根本未放在心上。他摆弄着手中的弹弓,转而问道:“晚上我和小四他们去后山打山鸡,你去不去?”
江澄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答应了,“去。”
随即他心中暗想,答应此事并非是因为他也贪玩,而是想看着师弟们,防止他们跟着魏无羡玩得太晚。
夜深人静之时,魏无羡手持多把白日制作好的弹弓,悄然走出屋门,去逐一敲门叫人出发。
他最先叫的自然是离他最近的江澄,而江澄似乎早已料到他会在此时前来,无需魏无羡敲门,便自行打开了。
对此,魏无羡稍感惊讶,但也仅是一瞬,即刻便带着江澄轻手轻脚地去找其他人了。
全程谨慎小心,警觉着四周风吹草动的魏无羡,一转头便见江澄堂而皇之地在他身后走着,稍作怔愣,江澄便越过了他,阔步向前。
而此时他们的正前方恰好有巡夜的弟子经过,魏无羡赶忙将江澄拉入一个拐角藏匿起来。
他压低声音提醒道:“江澄,你行事能不能谨慎些,若不是我拉着你,咱俩就暴露了!”
江澄不以为意,以平常的声调与他交流,“有何可怕,我莲花坞可不像云深不知处那般规矩繁多。”
魏无羡道:“我当然知晓莲花坞规矩少,可我们深更半夜溜出去玩,虞夫人知晓了,定然又会责罚于我,还是小心为上。”
江澄摆了摆手道:“无妨,阿娘带阿姐回眉山了,这两日不在莲花坞,管不到你。”
魏无羡微微一怔,撇嘴看他,“你为何不早说。”
江澄道:“你又没问。”
得知虞紫鸢不在莲花坞,魏无羡便消除了那些顾虑,与江澄大摇大摆地走在莲花坞内,敲响准备与他一同前往后山打山鸡的弟子的房门。
因江澄是最后加入的,其他弟子们并未料到此行会有他,魏无羡来敲门时,他们一开门,差点吓得立刻关门。
他们在江家多年,对江澄多少有些畏惧,虞紫鸢不在时,全由江澄带领师弟们训练,他简直就是一个恶魔。
江澄的训练强度,仿佛这世间即将遭遇巨大的劫难,而他们是这云梦江氏最后的弟子,松懈不得片刻。
这是江澄前世一贯的训练方式,那时云梦江氏仅剩他和江厌离两人,他们能召集如此多的新弟子加入云梦江氏的队伍,实属不易。
当时云梦江氏所剩时间无几,江澄为新弟子安排的训练自是不少,只为尽快重建云梦江氏。
后来,岐山温氏覆灭,夷陵老祖的老巢也被围剿,世间恢复往昔,江澄却从未降低对弟子们的要求。
不过,江澄从不强留弟子,若难以承受,尽可自行离去,他绝不阻拦。
然而,众弟子虽常言不堪重负,却几乎无人因此放弃,不过是私下抱怨两句罢了。
想当年,江澄年仅十七,便能独自重建云梦江氏,于射日之征、围剿乱葬岗时,皆立下赫赫战功,他们有何理由惧怕艰辛,又有何资格在江澄面前叫苦连天。
只是未曾料到,这高强度的训练,他竟也用在了此世的师弟们身上,不知是他的习惯使然,还是有意为之。
毕竟,若依照前世的轨迹,离云梦江氏即将要面临的劫难,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