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禺走进来,伸手拿过音离手里那张画,垂眸静静看了半晌。
“这是我妹妹画的。”他低声喃喃,“4岁的时候。”
音离不太知道这种场面应该怎么安慰人,总不好说没关系,她早就重新投胎成功现在跟你应该也差不了几岁……
毛禺伸手把音离手里的书也拿过去,把画重新放进书页里夹好,放回书架上。他盯着书的封页,道:“我干爷爷,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他就是妖。”
音离有点吃惊:“没告诉过你?”
毛禺转回头来:“你们妖死了以后,会去哪儿?”
曹弱川道:“就跟你们人族一样,再找个胎儿去投生咯。”
毛禺看向他:“那你知道他会去哪儿投生?”
“我不知道,妖不像你们人,还要判官来帮忙的,我们可以自已选择投生去哪里,所以如果他不说,我们当然谁都不知道咯。”
“那就好,”毛禺点点头,然后看了眼音离。他走到卧室靠窗一排沙发上坐了,拍拍旁边,示意音离也过去坐。
音离不明其意,毛禺道:“你不是想知道我和我干爷爷的故事?我可以讲给你听。”
音离走过去,在他旁边坐定了。本想示意曹弱川走开点,但曹弱川视若不见,死皮赖脸地赖在门口,音离也拿他没办法。
“我出生在一个很幸福的家庭,”毛禺翻开自已的手掌,百叶窗的横条纹将其切成许多的明暗,“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父母恩爱,邻里友好,我小时候没有吃过什么苦。唯一特别的是,我从小就能看见鬼,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姥姥去世的时候,我看到她一直没有离开,她发现我能看到她,也很惊讶。她告诉我,这件事情不能告诉别人,会被别人嫌弃,所以,我谁也没告诉。”
"五岁那年,我在奶奶家过暑假,她家面前不远处,有两条货用火车轨道,那天傍晚,我看到邻居大姐姐戴着耳机,像往常一样在铁轨上来回散步,其实散步乘凉的人很多,但是大家看到火车信号灯亮时,都走了,只有那个大姐姐,她好像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大家怎么喊她也没用。所有,她被火车撞倒了,卷进车底下,死得很惨。”
“大家都怪她头上的耳机,但是只有我知道,当时她的头上,还有另外一条东西。就是那个东西堵住了她的耳朵,蒙住了她的眼睛。我对她的父母说了,可是没人相信我。”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但是从那时起,我经常半夜醒来,发现有东西在盯着我。有时是条蛇,有时是蝴蝶,有时是麻雀,还有的时候,是一只野猫。”
“我下意识地忽略这种恐惧,把它们当成正常小动物对待。直到第二年暑假,父母接我和妹妹回城。高速路上,我看到我们车子前方出现一头狼。”
毛禺的语气始终淡淡的,说到这里时,只有短暂的停顿,然后道:“我指着前方大叫了一声,我不知道开车的父亲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但他猛打了方向盘,我们和另外的车子撞上以后失了控,翻到高速路的坡底下。”
“妹妹和母亲当场去世了,父亲和我被送到医院抢救,但其实,刚到医院门口时,我就知道,他也走了。他的灵魂已经从身体漂浮起来,我拉着他的手,很努力的和他道歉,但他没有回答我,一个字也没有。”
他眼眶微红,扭头看向音离:“后来,干爷出现了。是他告诉我,我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动物,其实不是鬼,而是妖。”
“我问干爷还能不能找到那只妖报仇,干爷说,大概率是不能了。所以,真的不能了,是吗?”
音离没想到这个可怜孩子竟然被妖害得家破人亡,她喉咙滚了滚,道:“那你,不恨我们吗?”
“干爷说了,大部分的妖都是好妖,我只是很不巧,遇到坏妖了。”
毛禺的眼神过于凄怆且充满探究,音离明白,他这么说,就是并不完全相信自已的意思。
她不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咳……对,世上之妖和你们人一样,也是好的多,坏的少。”
毛禺往音离的方向探过身,眼神像是黏住她一般:“现在我干爷走了,但是你又出现了,我是不是可以怀疑,我身上有什么特别之处,有什么让你们忌惮或者感兴趣的东西?所以你们才会前赴后继地接近我?”
音离眼睛一亮,这个问题她倒没想过。倒的确是一种可能,所以毛禺身上,果然是有什么东西的,他的干爷一直守着他,就是为了守住他身上的东西?
一定是了,连妖巡曹弱川都探不清这人的状况……只有自已能看到他的人元……所以,他身上的东西,一定和自已封印解除有关系,而且这东西,还不能被别的妖知道。
不能被别的妖知道?那就妥妥是自已人了。音离心头一喜,看毛禺这张脸就更顺眼了,她伸手一把揽过毛禺的肩,豪迈道:“无妨,虽然我接近你其实不带恶意,但既然是我们妖族欠了你,我一定帮你找到那只恶妖,带到你面前让你出气!”
毛禺:“……”
音离将他拉得离自已更近些,仔细打量着,问道:“所以,你有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生下来就带在身上的?”
毛禺面无表情地拉下她的手,冷冷道:“没有。”
“没有?”音离有些不解,可她分明看得见他的人元,再普通也没有了啊。
“没有。”毛禺又说了句,然后问音离,“你在妖族,究竟算什么级别?你真的可以帮我找到那只妖?”
“这个嘛……”
音离有点尴尬了,怎么回答呢,说自已是妖王,但是众妖皆知妖王现在另有其人,说自已是前妖王,恐怕连曹弱川都忍不住把自已出卖了交出去领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