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极静,今夜依旧没有月亮,这几天天气没有那么好,这次也没有上次那些可以照亮的红光,于是鹿儿的手里多了一个灯笼。
梅月是习武之人,她视力极好,借着火把的亮度,走的相当轻松。
我清了清嗓子,缓慢低沉的唱着小曲,脚下踩着的枯草轻轻作响。
进入流云山庄,走了大半程也没见鬼影,我嗓子唱的发哑停了下来。
这时突然窜出来一个东西飘在空中,我还没看清,一个不满的童音传来:“娘亲你唱的真好听,我还想要听,你不要停嘛。”
那东西突然靠近然后在我眼前停了下来,我看见了一张皱巴巴的还未成型的脸顶着几根胎毛,正诡异的睁着一双黑色的大眼珠,露出了让人看着就觉得难受的笑。
我被恶心的安静了几息,鹿儿捂住嘴巴,眼角有泪控制不住的发抖。
我努力平息了几下,忽略他刚刚的称呼,开口问他:“你喜欢听我唱歌?,每次夜里那些唱歌的女人也是你抓走的吗?”
“对啊,我觉得你唱的比她们都好听,她们唱个歌都哭的不行,我又不会吃了她们,人肉看着就恶心。”
我看着他说话时,嘴巴一张一合总是能挤出各种形状,他没有牙齿,像是从脸上割出了一个口子来说话似的。
我皱着眉问他那些人呢?你为什么要一直抓女人,既然你觉得之前的唱的不好,那你把她们怎么样了?
他撇撇嘴皮子,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玩儿的事,围着我上下转了几圈。
“姐姐,你好像我娘亲,但我知道你不是她,我不喜欢你手里的那只猫,你把它丢了抱着我好吗?我想听你唱歌,我喜欢你。”
怀里的猫不安的动了两下,我用手去顺毛,第一次体会到被一只鬼说喜欢是什么滋味,感觉不是很好。
“我不想抱着你,你带我去找那些女子怎么样?我待会儿给你唱歌,保证让你满足。”
“好啊好啊,我现在就要听,姐姐你快唱”。
我忍不住眉,加重语气:“我说了,你带我们去见那些女子我就唱。”
“那些女人有什么好见的,我说了让你唱歌,你怎么就是不听我的,她们都唱不好,她不听话,怎么你也不听话,哈哈!你要去,那我就带你去好了。”
他突然暴躁起来,像是被气急了,将一处杂草打的稀巴烂,然后他扭头对着我,模样可怖至极,我突然一怔,一股莫名的伤心涌了上来。
一阵邪风吹来,一下子将我们掀起带上了空中,小猫从我手中脱离变成了大人模样,他迅速的抱住了我。
再次落地时,这里是流云山庄的前院,那鬼婴飞到假山面前直接劈开了石头,露出了里面的暗道。
我呼吸一窒,被扑面而来的黑暗压抑的快要窒息,痛,浑身都痛,我感觉自已一点力气都没有。
我还是如当年那般渺小懦弱,无能又却忘不掉,黑暗中像是有股魔力,身体无力的向前栽去。
池儿一把搂住我将我像个小孩子一样抱在身上,单手轻轻的抚慰在我身后,嘴里喃喃低语,念道:“泠儿乖,泠儿别怕,有我在。”
鬼婴上前警惕的看着池儿,不满的吼道:“这家伙是怎么进来的?对了那只猫呢?你不会是那只猫变得吧,你怎么还学会勾搭人了,这女人是我的。”
“你算什么东西,哦对了,你连东西都不是”,池儿冷冷的甩出一句,将鬼婴惹的不满。
“可恶,你居然骂我不是东西,连你也觉的我不是人,啊啊啊~我要告诉我姐姐去,你欺负我”。
刚才还嚣张的小鬼突然哭的无比凄惨,我被这冲天的嚎啕惊的回了神,趴在池儿肩头看着他哭,然后竟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池儿只好耐心的安抚我。
那小鬼率先停了下来,看我哭的难过,竟然冲我挤出了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我还神奇的觉得他是真诚的。
我感觉自已被噎住了,僵着脸,有些实在哭不下去的感觉。朱雀突然跳了出来,他给了我一个安慰的眼神,一把火直接将暗道照的通红一片,温度温温的,不会烧到人。
鬼婴被这一幕逗的开心,天真无邪的笑声又穿透了整个黑夜。
我们沿着暗道进去走完了这条路,在尽头看到一个破旧不堪的用石头和木头混搭起来的屋子。
里面有低低嘬泣声传来,还有草席上微弱的翻滚声。
暗卫上前将门推开,我刚好看见里面有个十六七岁的姑娘。
那姑娘见到我们哭声突然止住,有些害怕的靠在墙边缩成了一团。
“喏,你可以走了,我现在有新的人可以给我唱歌了,你赶快走,别在我这里耗着了,你也别指望我姐带你出去,我都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她了”。
她突然摇了摇头,有些茫然无措的说着:“我~我不想走,我可以唱歌给你听”。
“可是我都有姐姐给我唱歌了,她唱的比你好听,明明早就告诉你可以走了,可你非要赖在这里,每次见到我都要哭,我不在时你还哭,你烦不烦。”
女子抖着身子咬着嘴唇一个劲的直摇头。
我郁闷的看着她,她也许遇着了什么难事也说不准。
鹿儿见我没反应,其他人也像几根木头一样杵着,跺了跺脚,上前礼貌的介绍了我们这群人,告诉她我们是来救她的,有什么难事尽管说出来就行,我们能帮就帮。
她突然像是看到了什么希望,一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满怀期待的看着我们,我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直接说就行。
“我是秋谷镇江家的女儿,我叫江月白,那日我与未婚夫温玉姚一起去他家里,他后来带我来到了这里就~就将我丢下献给了鬼婴,自已跑了。”
我奇怪的问她:“那你为什么现在又不肯走了。”
“留在这里,至少他不会害我,我唱唱歌就能哄得他开心,可我要是出去了一定会被抓去卖掉的。”
“先前我不知道家里是干什么的,但是我们一家人在镇上确实不愁吃穿。
这些年时常有流言说是鬼婴抓走了不少女子去给他唱歌,没人知道那些女子是死是活。
镇上没人能管这些,可是城里的人也不管,任由她们的失踪与鬼婴有关。
我爹爹与义兄刘阿宝的接触甚密,他们背地里就干着拐卖人口的事,与其说是鬼婴把那些女子吃了或者杀了,其实是她们被人送来,然后直到被鬼婴厌烦赶走后,有人会专门蹲守在那里负责把那些女子绑走。”
我问她是怎么知道这些的,江月白突然捂着脸,失声痛哭,哽咽着说是温玉姚告诉她的:
“我爹爹把他的妹妹卖给了黑市,他打听到时他妹妹已经死了,玉姚他很恨我,所以他把我送给了鬼婴,想看看我若是和那些人一样被卖了我爹会是怎么样的反应。
鹿儿奇怪的问她:“难道你爹爹到时候会不知道是你吗?”
江月白:“我爹爹只负责和很多人牵线搭桥,他不直接参与卖人,负责这块的是刘阿宝他们,就算好运的被阿宝撞见了,他未必会救我,而且我来这里之前他们已经有些不和了。”
朱雀跳出来指着鬼婴:“这鬼婴这么有能耐居然还有人会专门把女人送他这里来?”
我看向鬼婴:“你告诉我是什么人给你送女孩子的?”
鬼婴突然开心的咧开嘴大笑:“姐姐你愿意和我说话了,那你是不是可以唱歌了”。
我颇为无语的看着他,感情他在这里半天啥也没听懂。
江月白这时插嘴:“阿宝只待在这里,他没有出过流云山庄,除了一开始误入这里的人,其她的都是是她姐姐给送来的。”
阿宝?他也叫阿宝,那他为什么只在流云山庄呢?一个是妮子的弟弟,一个是刘阿宝,还有这个鬼婴,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