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登基,年号太安。
长公主府挂满了白灯笼,白绫被寒风吹的到处飘,我跪在灵堂前双眼发呆的烧着纸钱,脸和手脚被冻的发硬,火盆里跳动的火摇曳不定,有一下没一下的串着。
明天祖母要下葬,头七那天她会来吗?池儿说如果她还没走是可以的,但是现在也说不准。
京城的雪下的很厚,将一切罪恶肮脏掩埋的很好,街道上留下一行行人的脚印,两边门户紧闭,只听得见送行的风雪声,我拿着灵牌,脚下踩着的洁白传来脆响,风雪迷失了眼睛,身后抬着厚重的棺材。
祖母被厚葬在了皇陵,我转身刚好望进了池儿的眼眸,他身后是皇上和父亲,池儿向我伸出手,我同他们一起回家去了。
我同池儿讲当神仙就那么好吗,看着也不能无所不能,就是活的久而已,祖父连祖母都放弃了,想必他更喜欢神仙的日子吧。
池儿嗤笑了一声说道:“不过是一群画地为牢,固步自封又自命不凡的家伙,如今此界神界实力是越来越倒退了,凡人想成神那是不可能的,几乎全是那些人的后代,却也不能变得更强,呆在那一个地方守着一堆破规矩有什么意思”。
我不解的看着他:“朱雀说你是位面之巅的人,可那里也是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啊?”
池儿:“那不一样,神界是天道所形成,而位面之巅却是大能开辟出来的,它以前叫做荒古神域,那里的人修炼天赋很高,实力也强,有不少人都是从下位面的各个世界飞升而来的,所以一般人不知道这种地方,那也是唯一通向更高领域的通道,只是如今已经封闭了。
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讲给你听,从大荒时期到现在怎么也有几百万年了,流传着很多的奇闻异事。”
我点点头听他讲,父亲在一旁也听的认真又好奇。
晚上我梦见了祖母,她还是保持着年轻时的样子,她让我一定要好好的,别委屈了自已,也别守着那些不好的记忆了,该放下就放下,我问他祖父呢?
她告诉我他们都选择了放下,我心头一震,一股失落涌了上来,她将我拥入怀中,然后同我告别。
祖母本该一生张扬快乐的活着,却在感情上栽了跟头,我突然觉得那些话本子里故意把人写的跌宕起伏又很惨的,用于博取同情的人很可恶。
那我的人生也是既定的吗?我不是生来就该享受罪恶的。
如果我不是我,那我做的每一个选择都没有意义,如果是冲着结果去的,那我又何必遗憾,何必去记着那么多离我而去的人。
可是有些人自从出现在生命里就变得很重要,没有他们,我的人生是空的,那还有什么意义?照不进来一点光的世界是灰暗的,没有人会替你弹掉身上的尘土。
当你自已爬起来了,才发现那些人已经离你而去了,曾经他们为你遮风挡雨,如今你得学会独自面临风暴了。
我总是笨拙的去抓住他们,可我谁也抓不住,他们会离开,但爱是不会消失的。
丑恶永远都会凝视着你,你不是正义一方的化身,也别把自已非要分出个是非来。
我生于繁华似锦的盛世,于满心期待中呱呱坠地,是众星捧月的皎皎明珠,我寄托了父母全部的爱意,没有人比我更幸福。
我站在大门口看着一辆从我面前行驶过去的马车,有个小女孩伸出头来朝窗外看,像是传达什么喜悦,她回头看了车里面的人,又开心的指着天上纷飞的大雪笑。
车轮滚滚,发出轱辘的声音,地上留下了两道浅浅的痕迹,不一会儿就被雪覆盖上了,道路旁的树被风一吹抖了一地的雪,车内的人欢声笑语,车外房屋的烟囱里冒着烟,冬日的黄昏安静宁和。
我走到桥边,恰好看见一只冻成冰雕的狗断了两只腿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它肚皮翻滚肠子露在外面,地上有一滩浅浅的血迹,它怀里还有三只小冰雕,旁边有一个完好的半块窝窝头。
他们把地上的血舔干净,没有去吃那不知道谁丢的窝窝头,选择死在了母狗怀里。
命运真是捉弄人,我冷笑着蹲下身,鼻头一酸,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泪。
良久,我转身回去寻了个铁楸来,心想雪化后那里会是一片腐臭,谁闻了不会痛恨?我用脚使劲踩了踩地面,真硬啊,又用铁锹捣鼓了几下却只撅出了那么一点土,我蹲下身来有些恼火般的崩溃,心想怎么什么都做不好?
脚步声传来,我赶忙擦干了眼泪,池儿走过来接过了铁楸,他轻易的就挖了一个坑,我将披风解下放在坑里,又去路边买了几个包子一起放了进去,将它们一起放在坑里包好埋上。
……
今年的除夕君家赶在父亲生辰这一天让他回去,父亲那天亲自来接我,说君家知道了我与他的关系,君老国公请我一同过去吃饭。
我见爹爹也跟了过来,朝我们耸耸肩,表示让君家都来接见他,一时间君家上下如临大敌,全都一窝蜂的出来将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有些无语的看着这排场,不是书香礼仪大世家吗?家是够大,人也够多,一眼望去眼花缭乱。
君家家主率领君家一家老小磕头行礼,君夫人温婉贤淑,身后却跟着几个小妾,君家其他人都是只有一夫一妻,偶尔有个别妾室,他们后面跟着几个小孩,一派的儒雅端庄,就是孩子有大有小,有的甚至已经成家,分不清谁是谁。
君老国公慢悠悠的出来了,他行了一礼,不待爹爹说免礼便自已站直腰身不予理会了。
爹爹也不恼,笑着问候了他几句,就携着父亲率先进了门,我看见老国公盯着爹爹的背影,脸色一片阴暗。
我一只手抱着小猫池儿,一只手扯了扯梅月的衣袖,小声问老国公是不是和爹爹有什么大怨,难不成是因为他不赞成父亲和爹爹在一起。
梅月靠近小心道:“不止如此,听说老国公非常不赞成皇上篡位的做派,都说忠君殉国,惦记着祖宗之本,可老国公知道皇上并没有做危害江山百姓的事,不是真正的祸国殃民,但也很不讨他喜”。
我撇撇嘴,转动眼珠四下打量了一下,与上次匆匆一见不同,我注意到了坐落在这里的摆设都很有讲究,既显出了文人墨客的山水意味,又不失大气贵重。
我撸着猫待在一边静静看着热闹,有不少人向我投来目光,却没有人敢上前,我被看烦了直接走。
小猫蹭了蹭我,我看到他的眸子甚是欢喜,狠狠的揉了一把脑袋。
迎面撞上一个小女孩儿,她“哇!”的惊叹了一声,笑着对我说:
“好漂亮的小猫啊!姐姐,你吃糖吗?娘亲给的,很甜的。我把糖给你,你让我抱一下好吗?”
我低头接过糖,道了声谢,将猫给她,打开了纸衣,是一块白色的乳糖,我将它放入嘴中,是甜的,用力的咬了咬,甜味发腻填满了口中,我有些惊奇,让鹿儿下次也买给我吃。
小女孩有些恋恋不舍的把猫还给我,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也要母亲给我弄一只猫,像姐姐的一样漂亮”。
我点点头,看着她笑着飞快的跑开了。
鹿儿低头小心的偷笑,说我的猫太有吸引力了,梅月瞥了她一眼,说我的猫当然很漂亮,我满意的笑了笑。
突然看到父亲笑着向我招手,我屁颠的就过去了,他说马上就开席了,让我赶紧先去,我哦了一声。
君家人吃饭的桌子可真长!两边都坐满了人,我低头扒拉着饭,偶然抬头一看,发现就我自已吃的没有形象,大部分都是拘谨的不敢动筷,就算吃,也显得非常礼派端庄,我迟疑着放缓了吃饭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