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风吹起莫应川的衣尾,红灯笼下的男子靠在柱上,见人出来一改不羁的冷脸,换上一副笑脸,挑起眉笑道:“我以前听人说,坐新婚夫妇的婚床,运气会变差,你坐了吗?”
温若若一愣,转身看着他回道:“你猜下,猜对了差运气转你身上。”
面对如此呛人的回答,莫应川神色如常的温柔,他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得意,垂眼看少女只能见到她的笑容,天真烂漫的笑,没有沾染过世俗的笑。
“那我猜…坐了,这些差运气就给我吧。”莫应川大度道。
温若若轻嗤一声,觉得他多多少少有些好笑,一个大魔头说帮你受差运气,这说出去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好啦,走吧大魔头。”温若若笑道,并未当真。
前厅分外喧哗,只因玉安长公主光临的消息已传出,那些并不看好平阳侯府的勋贵人家,都纷纷带着礼物祝贺,那些因着卢策性格不喜他的同僚,竟都携家眷上门送礼,只为了在公主面前刷刷好感。
温若若看着和刚刚两面区别的氛围,只淡淡一笑。
两人来到了前厅的僻静角落处,圆桌上的食物都未被动过,桌边的两人明明相对而坐,却都未抬起眼看过对方一眼。
韩瑄喝了不少酒,脸已经泛上了一片红粉,看着倒是挺可爱的,而顾清虽喝着酒,脸色却没变过,跟喝茶水一般。
莫应川默不作声的坐下,端详着两人失意的模样,还真是“难兄难弟”?
温若若不知他们二人做什么,坐下提醒道:“卢策大婚,你们这番作相是给谁看?”
韩瑄听后连忙的坐直身子,毫不掩饰的用一双火热的眼睛看着温若若,嘴上想张口说些什么,到唇边时怎么都说不出。
顾清就算喝酒那优雅姿态模样也未变过,只是低头干喝着闷酒,连来到他身边的新郎官都看不下去,拿过他的酒壶放到一边道:“我这辈子唯一一次大婚,怎么喝酒也不说一句好话,这样可非君子所为。”
卢策也记得之前他想的事情,将他们灌醉的样子画下来,可这昨日韩瑄提亲的消息也传到自已耳中,结合现在他们两个冷漠疏离的情况,也估摸着他们二人发生了矛盾。
兄弟变情敌,这谁都受不了,他便停了心思没让画师过来,也是让他白寻画师了。
顾清眨了下眼睛,脸上才慢慢浮现笑意,恭祝道:“恭喜你娶得佳人,真是好福气。”
“是啊,你这福气可比某人好多了。”韩暄跟上他的话也补上,只是说出的话好像意有所指。
温若若感受到气氛的变化,主动拿出藏在袖间几个小木雕,那木雕赫然是几个人的少年模样,可惜上好的黄梨木,却雕刻的不算精致,更像是新学雕出的杂次品。
“这是阿俞哥刻的我们,我从南州带了回来,你们收好。”温若若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可神情也染上了几分忧伤。
自南州回来京都,温若若与顾清都刻意的不在想他,韩瑄和卢策在京都得知他身死虽有难过,也努力不去想他,可有时人的心骗不了自已,那是和他们约定要做一辈子好友的人,怎么能这么容易忘却。
俞永光自刎后,尸体也被焚烧成灰,葬在南州,而这些木雕,也是他生前时雕刻的,他或许以前经常想着,雕完一定要送给几人,可最后还是没有机会送出手了。
韩瑄轻抚着那刻着他傻笑脸的木雕道:“我有这么丑吗?他将我刻成这样。”
几人听了也笑不出来,一时间氛围也盖上了一层薄薄的冷清雾气,沉重的气息压着几人的心上和身上。
温若若没有说话,她手摩挲着刻得粗糙可爱的木雕,又想起以前的他是如此的热烈性子,梦想当一个将军的他,却死在了南州。
如果可以重来,温若若一定会在少时多去开导他,也不至于后来发生这一切,这世上最毒的后悔药,自已还是愿意吃了。
莫应川十分的平静,只有他的眸光流转在温若若的身上,既心疼也有醋意,一个明媚似花的小姑娘,不该这般的不高兴。
傍晚已过,夜色降临,冷风四起,宴席也渐渐散去,侯府也慢慢的散去热闹归于安静。
卢策也走到了婚房,那些难过情绪才消失了几分,抱着激动与欢喜的心情,他缓步走到了床上人前,自上次赏花宴过去已有五日,这五日是心心念念着她,可到了真正娶到她时,却紧张的说不出话。
李青画已然坐了许久,也生出了几分困意,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鞋子让她打起了精神,脑中飞快的转着教习嬷嬷说的话,等会第一步要干嘛,所谓越慌越想不起来。
随着卢策颤抖着手掀开红盖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清新艳丽的面容,女子化着动人的妆画,额间还化着一朵盛开的牡丹花钿,就如她人一般的美丽漂亮。
李青画笑着抬眼看着他,脸还是和之前那般的严肃,可他的眉眼都是藏不住的欣喜气息,他看起来应该也是高兴的吧。
两个人保持了几秒的沉默,还是李青画开口道:“你能给我题一幅字吗?”
作为最爱字画的李青画,对他的笔法更是感兴趣,如此有才学之人的字画,她最想收藏与欣赏了。
卢策神情怔了怔,忍着身体传来的热意,走到书案处道:“要题何字。”
“楚楚谡谡。”李青画拖着婚服走到了书案前,观看着他如何下笔。
谁又能想到呢,新娘子与新郎军在洞房花烛夜间,写书法字画。
卢策停笔后,李青画惊喜的看着字画,笔画有力,更是工整细致,怎么看都是极品中的极品,单看字迹着也知写他的人性格规矩也有礼。
李青画还在欣赏中,却不知卢策已经走到了她身后,摘下她的繁琐发簪,手也顺着她的腰肢解开了红腰带。
猛然的,她脑中闪过白光,这时也清楚了卢策现在是做什么,心中的紧张与羞怯也翻起了阵阵波涛海浪。
果然有时候,看人不能看表面,像卢策这种表面正经,床上粗鲁之人,李青画也是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