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有多无趣,才会半夜去挖坟。”春离收回目光喃喃道,也只道出了前半句。
她还没傻到刚进屋,再把人给惹毛了被扔出去。
萧然进了屋子没再理她,从神龛下面拿出三只香点燃,几缕似有似无的清烟在火星子上升起。
很快,背后传来晕乎乎的声音,“我口渴,有水喝吗?”
“在冰箱里,你自已拿。”
萧然站了半天,没见香有什么变化,手指在神龛上轻轻点着,似乎在斟酌什么。
等他转过身,饭桌上放着喝过的半瓶水,卫生间里已经响起哗哗流着水声了。
他猛的想到什么,快步走向卫生间。
转身的瞬间,神龛前的香以极快的速度燃尽,空气中有个近乎透明的人影站在那里。
萧然敲响了洗手间的门,“这里是我家,你在做什么。”
“不用你提醒,回头让你去我家住回来行吧,我身上都是奇怪的味道,我先洗个澡。”
萧然愣了一下突然笑了。
是一种说不清,也说不过的笑意。
“你不是没有力气了吗?”
“喝进去的假酒我已经吐了,现在精神头特别足,可以跟你去掘人坟墓了。”
萧然停顿了几秒,“那个盒子,是我花钱买的。”
春离不知道是没听到,还是懒得回话,只有卫生间里规律的流水声作为回应。
萧然直勾勾盯着磨砂玻璃门,好半天才问:“你洗完澡,穿什么?”
里面安静了片刻,传来了吐水的声音,“你帮我找件衣服,凑合一下行吗?”
没听到回音。
春离瞅了眼门,看到人影还站在那里,又阔气了一回,“我给钱,算我买的行了吧。”
门口的人听到钱,很快离开了。
电视剧里果然没骗人,人类永远最爱钱。
无趣的人类——
没过一会,萧然拿着衣服走到门口,放在门把手上说:“衣服和拖鞋我放在这里,你洗好澡,直接去睡觉,别乱动屋子里的东西,知道吗?”
春离嘴里含着水,含糊不清的回了个嗯字。
等她洗好澡打开门,人早已经走了。
她抓着衣物进了卫生间,放在鼻子上闻了一下,上面有洗衣粉的清香。
萧然刚进小区的时候,春离就发现他了。
不知道怎么的,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把上次下山,见过的每个人都回忆个遍,也对不上号。
春离边穿着衣服,边在心里嘀咕:难道是他身上的死人东西,让自已产生了错觉?
管他的,反正自已有地方睡觉就行。
听到隔壁关房门的声音,萧然从房间里走出门,再次来到神龛前。
先前点的三根香早已变成了冷灰。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萧然等了一会儿,没听到任何动静,又问:“她什么时间下的山?”
依然没有回音。
萧然肯定自已不会看走眼,于是又躬身拿出三根点燃。
朱红色的香刚插进香炉,周遭像换了一个空间,空气静如虚空,气温急剧下降,香炉里的三根香以飞快的速度燃烧。
香炉前一个依稀的残影,正在贪婪的吸食着香火。
吃饱喝足后,那残影现了实体。
一身紫色暗纹长袍衬得皮肤煞白煞白的,一双凤眼尽显王者之相。
他走到萧然身边并肩站着。
那鬼气质不凡,萧然五官优越一身清冷之气,两人站在一起也不输半分。
“就为了问一件事,你舍得拿出这么好的东西,来喂我了。”
萧然淡声道:“这东西的材料寻起来麻烦,我只制这一回。”
这话昌阳都听了五回了,缠了他五世,他每一世都只制一回。
“她下山刚好一个月。”
昌阳难得露出意犹未尽的模样,舔着嘴唇上残留的香火气,目光紧盯着神龛下那一盒子香。
这么好的东西,就这么随意摆放,真是暴殄天物。
萧然了然,撸起袖子弯下腰,把香捆好,盖上了盖子,“她这次适应的倒是很快,比上回强多了。”
看着那消失在眼前的香,昌阳馋坏了,极黑的双眼冒出星光,“哎哎——材料我可以去寻。”
“不可贪食。”萧然低垂眼梢,琢磨着问道:“为何我今日才见着了她。”
“那只狐狸给屋子设了结界,你若是硬闯,他肯定知道。”
“你不问我,今天也打算告诉你的,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吧?”
鬼又补了一句,心思却在那一盒子香上面,太幽香,大补的太幽香。
太幽香一炷便能积攒百年阴德,世间除了萧然无一人会制。
因为这种好处,不管哪一世,昌阳都会找到萧然。
萧然拿着个小毛刷,清理撒出来的香灰问:“文北泽?”
“除了他还有谁。”那鬼做了个翻眼皮的动作,可惜黑漆漆的没有眼白,萧然见不着。
昌阳好久没有活动了,身形逐渐淡化,飘在空中引诱萧然。
“你啊,趁早把那仙骨拿回来。往后你和那只小妖再无瓜葛,千年万年有我做伴,也算逍遥,是不是?”
萧然没回话,只是眼神悲怆的在神龛前站了许久。
昌阳无意识打了个颤,萧然身上的冷气儿比自已还像个鬼。
……
……
梅雨季节,天空总是落着雨。
梨花山上很少下雨,对于妖物来说,那里是个灵修的好地方。
可是自已是渡劫失败的小妖。
梨花山下雨就会打雷,那些雷就像魔怔了似的火花带闪电,追着自已来。
不知哪一次,会被劈得魂飞魄散。
每次下雨,她都要躲进坤仪洞才能安全。
可是天劫到来,坤仪洞能精准识别历劫的小妖,在洞口支起一堵无形的气墙,根本无法进去。
春离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已住在别人家。
她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身上盖的被面应该是蓝色,应该是太久没洗的原因被面都盖得反光了。
她有些嫌弃的把被子划拉得远些,跳下了床。
“美女,你醒了啊。”
这时,一个黄毛手上端着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正从厨房走出来。
“你?昨晚那人是你!”
春离推开房门,就见到一个黄毛。
明黄黄的金色顶在脑门上,像正午太阳照在镜子上那样亮堂。
她下巴都快惊掉了,假酒的威力如此之大?
昨晚那一身好皮相的人,一睡觉醒,变成了一个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