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然听着电话,整个过程,只是发出两个低沉简短的“嗯”字。
春离站在一旁,静静看着他的表情,无法看出任何端倪。
他这人,天生有一种,人界炸了也跟他没关系的无情。
这种看似平常的对话,一旁的小茅心中却格外清楚。
能够拨打到他手机上找萧然的人,若非有至关重要之事,便是身份极为特殊之人。
尽管他哥平日里,尽量避免卷入麻烦,但奈何前来寻求他帮助的人,有些时候经过数层复杂的关系,也能够辗转找到他。
有一次,小茅跟随萧然一同参与了一场惊心动魄的行动。
那是一次与一只旱魃的交锋。
他们坐着直升机,来到一处盆地。
那地方以山石为主,岩缝中的树木长得都不算大。
才初秋的季节,目之所及,树上的叶子全部干枯,周围连草都没有一根,看上去十分荒凉。
听说这里,已经十个月没下过雨了,在西南山区,这种诡异的天气,简直匪夷所思。
很快,引起上面的注意。
他们通过层层持枪包围圈,到达了一处峭壁之下。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但是没有看到人,也没有看到任何动物的尸体,应该经过了一场恶战。
战场已经被收拾干净,满地的子弹壳是刚打出来的。
从不规则碎石和新鲜的土堆能看得出来,这些都是炸弹炸过之后才产生的痕迹。
那只旱魃的模样十分诡异,虽然长得与人相似,但身高却将近三米,仿佛是从远古时代穿越而来的巨兽。
子弹射向它的身躯时,只听见一连串噼里啪啦的声响,同时还伴随着火星的迸溅,
三面整装以待的人,各种重型武器全部瞄准它,也拿它束手无策。
只能把人当肉盾,把它堵死在块山石前面。
枪林弹雨之中,萧然仿入无人之境,手中掂着一把铜板,去到旱魃周围的四个角落,分别投掷出一枚铜钱。
铜钱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预定位置。
随着铜钱的落地,那只原本嚣张跋扈的老怪物顿时陷入了困境,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空间紧紧束缚在里面,再也难以逃脱。
随着手中的铜钱不断掷出,包围圈越缩越小,最后一把铜钱贴着旱魃的身体落下。
不偏不倚,不多不少,铜钱落在旱魃脚下正好成围成一个圈。
那只巨大的家伙,像被按了暂停键的玩具,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像被一个透明玻璃罩,死死固定住。
紧接着,旱魃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出股像雾一样的黑烟,皮肤如同老房子上的墙皮,大片大片掉落。
这番骇人的景象,震慑住了周围所有的人。
众人眼睁睁看着那只无坚不摧的巨型怪物,化成一团腥臭的水。
小茅正在想着这些事,萧然已经把手机递到他面前。
他回过神问:“哥,是谁找你啊?”
“我爸。”萧然琢磨几秒,开口说道:“你买两个果篮送去仁静医院。”
小茅接过手机,愣了一下问:“萧伯伯生病了啊?”
萧然有些纳闷地说:“我爸没事,丁小曼住院了,你现在去办吧。”
小茅内心吃了一惊,脸上还是不动声色,“好的,我马上走,桌上的碗筷放在那里,等我回来再收拾。”
其实小茅对丁小曼的印象非常好,他刚跟着萧然生活的时候,见过她很多回。
丁小曼每次过来,吃的用的,大包小包地买来放在店门口。
他哥对女孩子,和所有他不想见的人一样,没有半点区别。
门都不让进。
丁小曼也听话,不让进就只站在门口往里看。柜台后面那个高柜,就是那时候买来放在那里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摆了个货架,其实就是为了挡住,从外面往里面看的目光。
丁小曼最后一次来,是个下雪天,在门外站了两个多小时吧,直接晕在了雪地里。
后来小茅才知道那天是丁小曼的生日,发着高烧过来,只为了听到他哥一句‘生日快乐。’
救护车还是他叫的,他哥只当是个陌生人晕倒在店门口,也没去医院看她。
从此,丁小曼再也没来过店里。
那么温柔听话,长得又好看的女孩子,也没让他哥生出半分怜惜之心。
小茅觉得他哥,会孤独终老一辈子。
所以,能有个女的,管她是妖还是鬼,只要他哥喜欢,他真想找月老谈谈心。
晓之以理也好,动之以情也罢,不管文的武的,必须得把他们给锁死!
反正他哥不是一般人,比门口的石狮子还能镇得住各种妖魔鬼怪。
绝对不会吃亏。
春离送小茅出门,回头来到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两罐可乐。
萧然已经收好桌子,抱着一叠碗筷进来。
她把可乐打开,递到萧然嘴边,“丁小曼是谁啊,人家生病特意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去看看?”
“你跟我一起去,我就去。”萧然勾下头,喝了口可乐,把碗放进洗碗池,打开了水龙头,又说,“真去了,说不定病得更严重,还是不去的好。”
“为什么啊?”
为什么,还能为什么。求婚失败,传到她耳朵里,又作妖了。
春离目光被白花花的自来水吸引,看到碗里的残羹剩菜被冲得七零八落,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里。
她大步走过去,把水关掉,“你不知道碗里的残渣要先清理吗!不然会堵下水道。你在当今社会生活二十多年,还没我几个月的人懂的多啊?”
萧然看着飘着一层蝗虫一样的水池,直接放弃,“我有空,买个洗碗机回来。”
没等春离再说什么,他推着对方走出厨房,“我活了五辈子,只有这辈子进过厨房。”
“你命还挺好。”春离眯起眼,抬头看着他。
萧然轻嗯了声,路过桌子抽出几张纸巾把手擦干净,说:“去地府就像回家,怎么着,也得给我安排一个像样的家庭。”
春离听到五辈子,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原来他活了这么多世啊!
自已生活在妖界,不太能理解一个凡人生了死,死了生的意义。
更何况,他还带着过去的记忆生活、去死,那该是一种怎么的心情?
她轻描淡写地问:“所以你这几辈子都生活在大富大贵的家庭,十指不沾阳春水?”
“不是大富大贵,也是位高权重。”
春离:……
显摆什么,美死你了!
这种后门,过于另辟蹊径,不是一般人,真没法复制。
刚生出的一点愧疚之心,被他一句话抹杀在摇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