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爸爸二八大杠的后座上,爸爸的背影变得高大而伟岸,虽然现在作为一家之主的不苟言笑给我很强的压迫感,但我很能理解一家之主称号后面的担当与无奈。想到此处,我双手紧紧抱住爸爸,爸爸低头看了看我紧抱他的双手,若无其事地继续骑着车,但我明显感觉到车速快了起来。
不久后便看到了平昌市第八中学这几个大字,学校位于平昌市下属的厚兰镇,在平昌市属倒数前三的普通高中。学校门口已有一些前来报名的家长与学生。爸爸停好了自行车,脸上的表情又局促了起来,看了看我把想骂的话又咽了回去。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去打听报名的地方。来到报名处,我看到了童恶人,这是我们当年给他取得外号,我们高中的政教主任,那几年他一直兼做招生工作。
爸爸搓着手,和颜悦色地问老师:“我家小孩考了443分,能上你们这报名吗?”说着笨拙地从口袋掏出一包红色的大红鹰香烟递了出去,童老师没接,爸爸学着其他人一样放在了老师桌子上,边上不散落着好几支各式的单支香烟。童老师抬头看了我爸一眼.“你们第一志愿填的是哪里啊?”
“啊?什么?”爸爸显然是紧张的没有听清楚。
“我说的是志愿!”童恶人显得很不耐烦。
爸爸望着了我,我没等他开口,抢着回答:“就是这里。童老师!”
“哦!你们这个成绩与我校分数线相差40多分,相差这么多?如果要读我校需3000元赞助费。另外还要一起交800元的学费。一共3800元”
“能不能少要点啊?三千八现在家里也拿出不出啊。”
说着爸爸又颤抖着给童恶人递出了一支香烟。
“学校是菜市场吗?谁跟你讨价还价!要交就交,不交就别读!”
童恶人头低头记录着什么,看也没看我们。
“你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问问怎么了…”
我不满地吼道。
爸爸瞪了我一眼,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
童恶人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我,一脸坏笑着说:“服务态度?小子有种啊!”
“那最晚什么时候交费呢?”爸爸小心翼翼地问,尴尬地把烟抖落在面前的桌子上。
“问你儿子啊。”童恶人一脸不屑地抬眼透过眼镜框上沿逢隙看了我一眼,又自顾自地写起来,再也没有回应我们一句。
我这是彻底把童恶人得罪了,倒也不后悔,就见不得父亲当着自已的面受气。这童恶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鸟,以前在学校可没少吃他的苦头。听说我们毕业后被人举报赌博后,被调离岗位,后来去哪就不得而知了。当时得知消息后,大伙儿还为此一起痛快地庆祝了一顿,席间痛快地细数童恶人种种恶心行为,大快人心!
我瞥见边上同学沈志一家,那家伙,顶着一头像是被雷劈过的卷发,五官的分布好像有点随心所欲。小眼睛总是眨巴眨巴的,闪烁着古灵精怪的光芒。每次他走路的时候,就像一只骄傲的企鹅,一摇一摆的,还时不时地摸摸自已那滑稽的脸蛋,扬起下巴,一副“我最帅”的自信模样,仿佛在他的世界里,自已就是最闪耀的明星,丝毫不在乎旁人投来的异样目光。
“沈志,你知道赞助费最晚什么时候交啊?”
沈志一脸惊讶地看着我,有些迟疑但是如实告诉于我“刚刚那个老师说最晚明天五点前。”
其实我与沈志初中就在同一个学校,只是不在一个班,以前他的阿姨刚好是教我的英语老师,他住在自已阿姨的宿舍里,所在班级是初中的加强班。我估计他也见我眼熟,只是从未打过招呼,更不会想到我会直接这么叫他。
前世的我还以为他是学霸,至少在英语成绩上是不容置疑的吧。还在学校的摸底考试中互相偷看对方试卷,结果闹出了笑话。
“谢谢!”我对他笑了笑,留下他的一脸茫然。显然是我如好友般的过度主动,让他要消化回想一会了。
我把情况如实转告了爸爸。
爸爸满脸愁容,3800元对于我家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家里住着造了一半的毛坏房子,以前我以为所有人家的新房子都是这样的,外墙裸露着红砖,内墙与地面抹着黑色的水泥,粗糙得很。外面因为造房子还借了点钱,家里也就留个平时家用的几百元积蓄,借钱已是不可避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