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娘子故意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还想着她。也怪不得人家不肯给你做妾,原来是有高枝可攀。如今想来,却是咱们闹了笑话。”
许宴忍气吞声,不作答话,好不容易才挨到家里。
许母一大早往城外的孙员外家看诊去了,今日都到这个时辰了,还未归,怕是晚上会住在那里。
是以,晚膳便只有夫妻二人。
洗手净面后,许宴见桌上佳肴美馔,杯盘罗列,奇道:“今日为何这般丰盛?”
“无他,”林娘子一边叫丫头温酒,一边道,“我观夫君近几日心中不快,置办了这些酒肉,今夜,你痛快的喝几杯,解解心中愁闷。”
“你是知道的,我不爱饮酒。”
“夫君在乡下长大,酒这种好东西,你那时也喝不着,不习惯喝罢了。多喝上几次,难保你不会爱上。再者说,如今你进了京,又在太医院供职,不会饮酒,怎么与同僚相处?”
林娘子说着劝酒的话,把一只银杯递到许宴手上。
许宴闻着扑鼻的酒香,眉头直蹙。
“来,”林娘子自斟一杯,坐下来与许宴手里的杯子相碰,“你我夫妻二人共饮此杯。”
许宴推脱不过,仰头喝了。只觉一股热流从喉间进入胸膛里,火辣辣的。
“如何?”林娘子又给他斟上了一杯。
“辛辣苦涩,有什么好喝的。”
“世人皆爱酒,你不爱,说明你还没有领略到酒的妙处。罢了,这样一杯一杯的喝,得喝到什么时候?换大碗来。”
丫鬟将两只彩陶碗放在二人面前,许宴看着酒水瀑布般哗啦啦的泻入碗中,眉头蹙的更深了。
“来!”林娘子双手举碗,“我先干为敬。”
说完,一饮而尽!
许宴牵动了一下嘴角:“娘子海量,我恐怕不行。”
“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婆婆妈妈的。日后,夫君少不了要在外应酬,酒桌上,要的便是一个痛快。我这碗酒已经喝光了,你不喝可不行。”
许宴硬着头皮,将碗端起。猛然间,他思绪翻飞,想起那时看花百娆喝药时的场景。她蹙着眉头,一脸的抗拒,可又不得不喝······
自已今日这副样子,应该同她那时的表情一样吧?
这样想着,一碗酒咕噜咕噜灌下肚去,许宴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只觉天旋地转,连眼前之人都看不清了。他使劲儿眨了眨眼,朦胧中,心心念念的女子,冲着她笑······
花府热闹了一天,送亲走后,便是一片狼藉。仆役们忙着收拾,其他人各自回房安歇。
杨彩儿刚进院门,便看见贴身丫鬟玉簪慌张的神色。
“怎么了?像见了猫的老鼠似的,难道我会吃了你不成?”
“回奶奶的话,”玉簪跪在地上,“孙少爷的手被公子的斗鸡啄伤了。”
“你们是怎么看顾孙少爷的?”一听说宝贝儿子受了伤,杨彩儿怒从心头起,急急加快脚步,奔到奶娘的房里。
这时候,奶娘正抱着小孩子喂奶。他刚受伤不久,嘴里面吸允着甘甜的乳汁,才止住了哭声,但手指上还依旧疼痛,是以边喝着,边不住的抽泣。
杨彩儿靠近奶娘,将自家宝贝接过来,抱入怀中,检查伤处。
孩子正吃的欢快,一时间将食物从他嘴里移开了,又哇哇大哭起来。直到奶娘再次接过,孩子再次吸允到汁水。
回过身来,杨彩儿结结实实给了玉簪一巴掌。
虽然孩子的伤情不重,只是把手指啄破了,但这是自家的宝贝儿子,哪怕一丁点儿的伤害,当娘的都心疼不已。
“我在前院忙着,把孙少爷交给你们看顾,你们就是这样看顾孙少爷的?那斗鸡在笼子里养的好好的,到底是谁的主意,让孙少爷靠近那鸡笼子?”
不只是玉簪,连同奶娘和一起服侍板儿的石榴通通跪在地上。
玉簪泪眼汪汪,半边脸上烙着红红的巴掌印子。
“回奶奶,当时,您让我到厨房里取鸡蛋羹给孙少爷吃。孙少爷由奶娘和石榴看着,等我回来后,孙少爷的手已经伤了,奶娘和石榴正哄着。”
石榴赶忙辩解:“孙少爷小解脏了裤子,我回了屋子,去取裤子来换,回来看到孙少爷独自在鸡笼子旁哭着呢。”
“奶娘呢?你当时在做什么?”
奶娘哆哆嗦嗦的道:“我,我去堂屋给孙少爷倒水来喝,没想到就离开了一会儿,孙少爷会跑到鸡笼子旁边去。”
“哼,”杨彩儿冷哼一声,“你们一个个的,还都有理了?我且问你们,谁是最后一个离开的?”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便听奶娘开口说道:“是,石榴最后离开的。”
“这就是了,”杨彩儿目视着的石榴。这丫头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身材微胖,个子也不高,因身上有股子机灵劲儿,被选中负责照顾板儿。
“吩咐下去,将这丫头狠狠的打二十板子,明日打发了出去。”
“是!”玉簪从地上爬起来,手脚都有些颤抖。杨彩儿的话,让她的心凉了半截,却不得不照着她的吩咐行事。
管事的范婆子带了人进来,将哭做泪人一般的石榴拉了出去,很快,她被带入柴房内,将嘴堵了。
晚上,独自回到房中的杨彩儿,越想越后怕,那只斗鸡是花廉用重金购买来的,异常凶猛,活生生杀死过一条狼狗。别说是个小孩子,哪怕是大人,都招架不住它。把这样一只猛禽放在家里,岂不危险?这样想着,立马招来了几个巡夜的婆子。
花廉送妹妹出嫁,今夜会住在赵国公府。婆子们将鸡笼搬到了门外,杨彩儿便让玉簪插上了门闩,回屋里安心睡觉去了。
不成想,半夜下起了雨,风声伴着雨声,呼隆隆,哗啦啦,让人睡得愈发的沉。但外面风雨交加,极为寒凉,那只身经百战的斗鸡却有些受不了。
次日,天光大亮后,花廉早早的回来。他早就和一群纨绔子弟约好,拿着他这只红领将军,去斗一斗颇负盛名的不败战神。
一路兴奋的走到院门口,看见被丢弃于此的鸡笼子和一只瑟瑟发抖、半死不活的大公鸡。
“杨彩儿!”他连名带姓的喊,重重的拍响木门。
玉簪慌慌忙忙的出了屋子,到院里来开了门闩,还不及她让开身子,便见花廉怒气冲冲的闯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