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百娆用了十足的功力,跑出了四五条街,眼见着把追赶她的人甩掉了,才停下来喘着气歇息。
过了好一会儿,觉得恢复了些力气,她才循着来时的路,往花府所在的怡静坊走去。
太阳落下山后,没一会儿,天就黑了。躲过刚上值的城防司士兵,溜进还未关门的怡静坊,来到周四大娘家的门前,敲响厚重的木门,里面很快传来问询:“谁啊?”
“大娘,我是临平花家的小女儿。”
“哦,”周四大娘亲自开了门,“是五姑娘吧?”
“正是!”
“快进来,进屋里歇歇。”
说着,把花百娆让进堂屋内。
“五姑娘怎么独自进城?”
“本是同爹一块儿来的,”然后备细说了这几日的遭遇,“我爹现如今在坏人的手里,还不知道怎么样,请大娘务必进府一趟,求告老太君,救我父亲。”
说完,声泪俱下!
“好孩子,快快别哭了。现在府里面已经落锁,进不去的,只能等明日。姑娘放心,明日大爷休沐,我会赶早进去,咱们将此事禀明大爷,让他出面。”
为今之计,只能再等一等了,只是可怜花老爹,要受苦了。
花百娆在周四大娘的安排下睡在了厢房,身体已经疲累不堪,却翻来覆去睡不着。那姓金的公子目标是她,她撇下老爹独自跑路,虽然知道老爹在那帮人手里不会有性命之忧,可心中还是万分的惊怕。
任何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那家伙一气之下······
期盼恨夜长,钟鼓三响,雄鸡报晓,天终于亮了。
周四大娘在自家儿媳和丫鬟的服侍下,简单吃了些茶点,便带着花百娆从后门进府。
先去了老太君院里。
老太君刚刚起床,正要洗漱。周四大娘一边接过巾栉,一边替花百娆把话说了。
花老太君深深叹一口气:“别看是天子脚下,当今世道,唯权势说话。朝中的官员有些都是自顾不暇,更何况一个平民百姓?”
花百娆站在一旁,她知道花老太君的意思,是在说几个月前,她拒绝入宫的事。
见花百娆不回答,老太君看了她一眼,然后吩咐左右:“去请大老爷过来。”
有个丫鬟应了声,躬身退下了。
一盏茶后,大太太跟着一位大腹便便的中年老头走了进来。虽是第一次见,可从大太太对那人一副恭顺态度上看,一定是大老爷无疑了。
更何况,那人还朝花老太君行礼,叫:“娘,您大清早就找我来,有何事?”
入座后,大老爷又听花百娆将事情详细讲述了一遍。
“你四哥的案子倒是好说,我派人去甄大人府里打声招呼即可;至于你爹,倘若真是金尚书家的公子所为,我也不好直接出面要人。”
这是上司家做出的丑事,他直接出面要人,岂不是打人家的脸面?得罪了上司,他今后在衙门里怎么混?
但是,这话在花百娆听来,简直是颠覆了三观。她这个大伯,妄为朝廷命官。
当然,这也是当今世道的风气,什么公平,什么正义?能保住官位,得享富贵才是真的。
花百娆心中波澜,面上却无比的平静:“大伯,既然无法直接出面,您可有迂回之法。”
“容,容我想想。”
“需要想多久?”语气平和,但满是讽刺之意。你再想下去,我爹就没了。
“哎呀,你不要着急,着急是没用的,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嘛。”
花百娆干瞪眼,完了,看来真要给花老爹准备棺材了。然而她急中生智,“能不能去求良妃娘娘?”
众人听后一愣,先是大太太出主意:“倒也是个法子,去宫里求良妃娘娘,让良妃娘娘去求皇后,再让皇后找找左丞相严大人,由严大人出面······”
这确实挺迂回的!
“我看,也不用去找左丞相,”老太太也发话了,“让皇后娘娘找她的兄弟曹国舅,再让曹国舅找一找御史,直接弹劾上一本。”
这个建议更加迂回,不过,却是对大老爷有好处。
上司被弹劾,万一成功了呢?
日过晌午,花百娆在花老太君院里的门台上等消息。大太太进宫去了,许是路太远,到现在还没回来。直至太阳将要落山了,大太太才终于回来了。她见了良妃,良妃也答应了,但还需再等等,毕竟这迂回之法,要经那么多人之手。
好消息是花老四被放了出来,由周四大娘亲自带着来了府中。洗了澡、换了衣服,用了饭,又同着花百娆一起,给花老太君和大老爷、大太太磕头致了谢,才回了学堂里去睡觉。
而花百娆,只能在花府里继续等着。每到傍晚,一打听着大老爷回来,就跑到大太太院里打探消息。大老爷被追问的烦了,就会把他所知道的告诉她一些。
第一天:“哎呀,折子还没递上去呢,你放心,良妃娘娘办事绝对稳妥。”
第二天:“告诉你啊,御史欧阳大人当朝弹劾,陛下已下令彻查,你爹快要得救了。”
“负责彻查的是谁?您能不能找找门路,先把我爹救出来。”
“欸,这事儿我不能插手,我得撇清关系。等你爹放出来时,我再去认,再去喊冤不迟。”
呵,为了升职,打得一手好算盘。
第三天:“我爹怎么还没消息?”
“正彻查呢,我怎么知道?”
“大伯,我有个妙计,能为这件事再添一把火,快点儿把金尚书拉下马。”
“你能有什么妙计?”花大爷向来对底层的人民十分瞧不起。
“能不能用,您且听一听。”
“好好好,你说吧。”
“我穿身孝服去金府大门前哭丧,你在府里找几个身手不错的仆人,一来暗中保护我,二来陪我演一出戏。”
花大爷眼珠子转了转:“欸,这招不错,趁此机会,你当街去要人,这就叫做······”
“落井下石。”
“话不能这么说。应当是,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哈哈哈!”
花百娆跟着笑,笑够了,她就去做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