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与花老太君对视一眼,又看向了跟在花百娆身后进屋的杨彩儿:“你是怎么跟娆丫头说的?”
“娘,我什么也没说,是二妹妹······”话未完,杨彩儿便低下头去。
“既如此,娆丫头便是知道了?”
“知道了。”杨彩儿声如蚊蝇。
大太太没再说什么,再次看向花老太君。
“对你而言,这可是件好事儿,”花老太君这话是对花百娆说的,“你为何不同意?”
“难道我娘没告诉二位,我已经定了亲?”
花老太君也住了口,倒是大太太继续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的夫家,只不过是个乡野郎中。”
“那又如何?我不慕富贵。”
“你看看身上的衣服,看看你戴的首饰,再想想今日早上的肴馔,你说你不慕富贵?”
她不说还好,花百娆立刻从头上拔下了金钗,从腕上褪下玉镯:“麻烦嫂子把我那麻衣拿来,我好将这身华服换下。”
杨彩儿没动,劝慰道:“你这又是何必?”
“这王妃,谁爱去选谁去,我不去。”
“倒是个有骨气的。”花老太君突然站起了身,叹口气,“罢了,她既不愿意,不必勉强。”
张百娆的骨子里本就有些清高。
曾经,她离了婚,在超市里拿着微薄的工资,每日辛苦的工作。有个有钱的男人要请她吃饭,被她婉言谢绝。
生活再怎么艰难,她也绝不会出卖自已!
······
花百娆随母亲走出花府时,身上的衣服都换成了自已来时的那身。无功不受禄,她不能白拿别人的东西。
赶着驴车回去,她和母亲一路无话。
花王氏内心波澜起伏,却也不好说什么。自家的女儿已经许下了亲事,俗话说一女不能许两家,背信弃义是要遭世人痛恨的。
可,她们放弃的,是嫁人皇家的机会啊,皇家啊!一个乡下人谁有这么好的运气,能有机会入皇宫,嫁入皇家?
差点儿就一步登天了!
一回到家里,花王氏便把这两日来耽搁在花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对花老爹、潘氏和花老三说了。
花老爹能沉得住气,面上没什么,只是道:“是与府里闹翻了?”
“那倒没有,”花王氏答,“临行时,花老太君亲自将我娘俩送出了仪门外。倒你那好女儿,非得要回自已穿的麻衣,将人家赠送的衣物退还了去,弄得大太太没脸。更何况,那些衣物首饰在咱们这儿是好东西,府里可不看在眼里,收了也没什么······”
潘氏听着,揉着心脏激动不已。到手的荣华富贵就这么没了,她有点儿承受不住打击。回了屋就跟花老三不停的叨咕:“小妹是不是傻?”
花老三也觉得可惜:“都怪爹娘,小妹刚及笄就忙着定了亲,老四的媳妇还没着落呢,她着什么急?这下可好!”
唉,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花百娆没有参与堂屋里的讨论,而是回了自已房——厨房,清点了一遍药材。
她不在这两日,也有村民背着大包小包的药材来卖,地里不怎么景气,这倒是多了一条讨生活的路。花老爹见人家来了,总不能再让人家大包小包的扛回去,便自已出钱收了下来。
再说,自家女儿事业上的事,他这个做爹的,还是应当多支持支持。
花老爹打发了儿子儿媳妇回了屋,自已进了厨房内。
花百娆清点完了药材,准备明日说什么也得拉去京城卖了。她见老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有说话,等着老爹的责备训斥。
可是却见花老爹的嘴唇动了动,说出的话却是:“昨日许家差人捎了口信来,小郎中病了,你明日去看看吧。”
“哦,好!”
她只知道郎中家里医药及时,再加上许母医术高明,却没想到许晏生的病,会这般严重。
第二日一早,花百娆也没有在家里吃辰食,便急急去了上河村。到时,许母正忙着煎药。她将花百娆让进了里屋,便匆匆下了厨房看火去了。
许晏躺在床上,脚步的声响在宁静的早晨显得格外清晰,更何况,他听到了母亲与未婚妻说话的声音。
花百娆进入里屋时,许晏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躺在床上这两日,他想的最多的便是她。如今她来了,他心里既高兴,又彷徨。
他一点儿也不愿意被她看到自已这病入膏肓的模样。
“怎么起来了?”花百娆三两步走过去,把枕头立起来靠在床栏上,让许晏斜倚着。
“别靠我这么近,”许晏脸色苍白,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你身子弱,别把病气过给了你。”
“怕什么?”花百娆笑了笑,拿个凳子放在床边,刻意紧挨着他,“我现在壮实多了。能自已扛起一整麻袋的药材,要是掰手腕,你还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
她说话活泼,笑容晴和,许晏被逗笑了,只是连累他一连串的咳嗽:“哪儿有女孩儿家这么说自已的?”
自从花百娆病了那一场,他明显的察觉到了她的变化。以前,她对他分外抵触,见了面也是带搭不理,能躲则躲。现在嘛,他觉得很好,她带给他的,是从未有过的好。
许母端了药走进房内,她在外面听到了二人的笑语,心中愈发烦闷。几可不闻的叹了声气,才把药端到床前。
“灶里还燃着火呢,劳烦娆丫头替我照看着他,把药服下,我去做饭。”许母说完,把药放在花百娆手里,逃也似的离去。
花百娆的观察力还没到细致入微的地步,她没有看出什么,只专心用勺子搅着药,好快些晾凉。
“你这药的味道真难闻。”花百娆用勺子舀起,小抿了一口,“太苦了,你需要蜂蜜吗?”
她记得前些时日她生病时,他还特意送了蜂蜜给她。
“不用,”他笑着摇头,“我自小与药草打交道,有时还需亲自品尝药的药性,早就习惯了,这点儿苦不算什么。”
“那可真厉害!”她虽然也和草药打交道,可还是怕苦。
“这有什么?”他又是忍俊不禁,向来母亲只嫌他笨,同行之中看着他年轻,也是嘲讽轻慢,可她竟然夸他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