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肉的伊安立刻脱下了保暖裤和几乎破碎的小腿甲。
虽然这些都是他最好的装备，但不得不舍弃。
横跨大腿的伤口已经开始结痂愈合。
“恢复力似乎越来越强了。”
夏洛特整理剩下的肉时，伊安从次元空间中取出了备用的保暖服和小腿甲换上，再次检查了自已的状态，然后拿起审判之剑。
“那把剑是我找到的。”
在一旁观察伊安的泰赛娅说道。
“是你？”
“嗯。上面有伊安的味道，而且那把剑让我感到恶心。”
“她不敢碰，所以我拿了回来。”
正在检查缰绳的夏洛特补充道。
伊安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他们之间偶尔会有矛盾，但似乎开始默契起来了。
这是一个积极的变化。无论将来会发生什么，至少现在他们需要相互配合。
因为冰森林中无论是什么样的敌人，都不会是容易对付的。
“我暂时无法战斗。”
坐在马车上的伊安说道。
几乎准备完毕的夏洛特转过头看他。
“我消耗了太多魔力。这不是一两天就能恢复的。”
“……如果再有昨天那样的怪物袭击怎么办？”
爬上马车的泰赛娅问道。
伊安耸了耸肩。
“昨天那种水平的怪物不会再出现了。我已经证明了自已的资格。”
“什么资格？”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伊安看向夏洛特继续说道。
“所以接下来的战斗就交给你和泰萨了。主要由你负责。”
“我很乐意。”
坐在驾驶座上的夏洛特回答道，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兴奋。
她拉着马匹的缰绳，补充道：“即使是昨天那样强大的怪物，我也不介意。我想看看它有多强。”
想起她砍碎巨人战士的样子，伊安轻笑了一下，随即收起笑容说道：“还有，不要再把怪物的头颅放到我头边，夏洛特。”
“……”
“连尸体也不行。”
马车向前行驶，雪地上的废墟从旁边掠过。
朝村庄的出口前进时，夏洛特小心翼翼地补充道：“……那么，放在脚边呢？也不行吗，伊安？”
“你是认真的吗？”
“是的……”
“……”
伴随着无聊的对话，马车离开了废弃的村庄。
白色的雪原已经无边无际地展开了。
***
“真美。到处都是白色的。”
注视着周围景色的泰赛娅说道。
马车在雪原上不停前行。虽然道路已经很难辨认，但越往北走，积雪就越深。
幸好风不大。
伊安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这是为了恢复体力和魔力。由于他的冥想等级很高，即使不深入内心，也能维持冥想状态。
当然，泰赛娅并没有在意他，而是一直喋喋不休。
“跟着伊安是对的。”
“你真开心。好像在郊游一样。”
夏洛特冷冷地讽刺道。
尽管如此，大多数时候回应泰赛娅的还是她。
“你懂什么，猫咪。”
泰赛娅撇了撇嘴。
“我从来没有好好欣赏过周围的风景，也没有在城市里自由漫步过。为了生存，我不得不这样。你懂吗？被扔在一个陌生的世界中心，独自求生的感觉？”
……我懂。
伊安在心里回应，夏洛特的冷笑声随之而来。
“你真是自大。你完全不懂作为兽人在大陆上生活是什么样的。”
“是什么样的？”
“每一天都在为了生存而斗争。你看过，应该知道。”
“那是因为你长得太吓人了吧，夏洛特？”
“以兽人的标准来看，我已经很美了。而且我还特别强大。”
“是啊，你的毛发确实柔软，有光泽。让人想剥下来做皮草。”
泰赛娅摆弄着狼皮斗篷的边缘。
“就像这家伙一样。”
“……”
夏洛特低吼了一声。
泰赛娅无所谓的笑容继续说道：“我会看到更多，感受更多。跟着伊安四处走。也许有一天，我可以消灭所有该死的吸血鬼。”
她的目光扫过雪原和像雪花中耸立的树木。
“真正的自由将从那时开始。我会游历帝国各地，甚至前往据说有精灵居住的南部。即使他们不接纳我也没关系。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曾经是谁。”
“……”
“确认完后，我会躲进安全的边境，建立自已的隐居地，度过平静的晚年。”
她说话的语气像是在说童话故事，但实际上她自已也不相信会成真。
那只是她的愿望。
察觉到这一点的伊安没有睁开眼睛。
因为他知道，如果继续和他在一起，她最终可能会成为吸血鬼家族的最后一个幸存者。
在被精灵抛弃后，她可能会遭受永恒的孤独。
目前来看，最终死在他手下是最有可能的结果。
“说得真像梦一样。你这个被诅咒的魔族。”
代替伊安责备的是夏洛特。
泰赛娅皱起了眉头，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我不是自愿变成这样的。”
“但这并不能改变你是魔族的事实，尖耳朵。你的话不过是逃避现实罢了。”
“……确实，夏洛特。像你这样的疯女人，把战斗至死视为人生目标，还真不是逃避现实。”
夏洛特拿起旁边的肉干，回头看向泰赛娅。
“那才是最美丽、最荣耀的结局。老死的兽人是最丑陋的。他们既不能战斗也不能狩猎，只会成为累赘。”
“所以你就跟着那个丑陋的人类混日子？”
“你说什么……？”
“我看见过你和那些黑衣人在一起，夏洛特。坐在马鞍上摆出威风凛凛的样子，并不符合你口中所说的战士生活。”
泰赛娅嗤笑道。
“你说你想光荣地战斗至死，但黄金对你来说也很重要吧。”
“你什么都不懂，就不要胡说八道了。尖耳朵。”
夏洛特瞪了她一眼。
泰赛娅笑了。
“你被戳中要害了。不必害羞。我见过的大多数人类都喜欢黄金胜过生命。抓住我的那些人也高兴地说，把我带走可以得到一箱箱的黄金。”
“我不否认从商队中获益良多。但我只是履行我的责任和义务。黄金对我来说没有特别的意义。”
“责任？义务？”
“你们这些尖耳朵不知道什么是荣誉。”
夏洛特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开口，似乎是觉得对伊安和泰赛娅说也无妨。
“兽人在成年后必须外出赚钱，是为了部族的繁荣。”
“也就是说，你赚钱不是为了自已？”
“那是你们尖耳朵的想法。我们兽人虽然失去了故乡，却没有失去根基。我们在新的土地上建立了家园。那是皇帝陛下赐予的土地。虽然现在还很小，很简陋。”
伊安脑海中浮现出游戏中曾见过的一句话。
在南部外围的某个地方，有兽人的城市。
同时，他想起了兽人佣兵的身价异常昂贵。
看来这不仅仅是因为稀少。
“我赚的钱大部分都用在了部族上。购买土地扩大领地，培养下一代战士。我在商店的义务只剩下几年了。之后，我会毫无牵挂地离开。只为做一个战士，迎接美丽的终结。”
“那么，你的部族现在是不是饿着肚子？因为你在这里？”
“你胡说什么。外出的战士不止我一个。许多人都在履行自已的义务和责任。即使不再需要承担这些，他们也会继续这么做。”
“啊……”
泰赛娅点了点头，露出魔族特有的微笑。
“真可惜。在完成神圣的义务之前，你成了伊安的宠物猫。”
“……这种情况另当别论。许多战士在完成义务前就死去了。像我这样失去尾巴的情况很少见。我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不像你。”
夏洛特哼了一声。
“我会和伊安一起继续战斗。即使在找回尾巴前死去也无所谓。作为一名战士，这反而更光荣。”
“是啊。你自已多死几次吧。我会活得更久。”
“那对你来说是幸运吗？”
夏洛特回头看着泰赛娅。
“你将永远以不同的面孔生活在白昼和黑夜中，忍受那被诅咒的饥渴和冲动。”
“……”
泰赛娅一时语塞。
她还没有意识到永恒究竟有多长。
“所以，你是在说我应该随便活几年，然后去死？”
她只能这样反驳。
夏洛特耸了耸肩。
“如果你厌倦了生活，随时告诉我。我会欣然给予你痛苦的死亡。”
“这话应该我对你说。当然，是在我们的事情结束后，伊安。”
“你这是在委婉地说你想死。”
“……！”
伊安的回答显然出乎泰赛娅的意料，她倒吸了一口气。
“你醒着？我以为你在睡觉。”
“你们这么吵，还想让我睡得好？”
伊安苦笑着睁开眼睛。
“你们两个是一体的。别忘了。”
“这个疯猫咪总是想战斗至死，我也没办法。伊安。”
“那你们就只能一起死。”
“什么……？”
泰赛娅睁大了眼睛。
伊安平静地看着她。
“如果你不想那样，就保护好夏洛特。也不要试图杀死她。”
泰赛娅撇了撇嘴，伊安转向夏洛特。
“你也别再说什么光荣的死。。”
“……好吧。”
说完，伊安再次闭上了眼睛。
他没有说出她们俩其实有很多相似之处，尽管她们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伊安重新进入冥想状态。
这一次，他将自已的意识深入内心深处，以摆脱不必要的情感和杂念。
***
与传闻中的白色魔境不同，夜间的袭击并没有构成太大的威胁。
出乎意料的是，这要归功于伊安手上的纹章。
自从杀死守门人后，纹章开始发挥相反的作用。
每当纹章共鸣时，附近的古代巨人王国的亡灵就会出现，但它们不再靠近，只是远远地观望。
“……真烦人，我去把它们都杀了行吗？”
“我也同意猫咪的说法。这些家伙让人不舒服。”
夏洛特和泰赛娅感到不悦，但伊安并不在意。
既然它们不来进攻，就没有必要主动挑起战斗。况且这些亡灵大多数都不会提供经验值。
“节省体力。只要清理接近营地的就行。”
当然，并非雪原上的所有怪物都属于巨人王国的残余势力。
变异的野兽、土著怪物，甚至是与巨人王国无关的亡灵和幽灵也会出现。
它们大多数只是夏洛特热身的对象，虽然她无法应对非实体怪物。
令人惊讶的是，泰赛娅能徒手撕裂那些几乎免疫物理攻击的幽灵。
她的影仆甚至能吞噬这些怪物。
“你是怎么徒手捕捉幽灵的？”
“我不知道，不是一样的吗？”
没有必要去探究她自已都不明白的问题。
伊安简单地认为这只是魔族的一种能力。
无论如何，对于难以处理的幽灵来说，多了一种应对方法已经足够了。
几天过去了。
原本细小的山峰如今已近在咫尺，即使抬头也无法看到山顶。
寒风如同刀刃般刺骨。
“转个弯，夏洛特。”伊安突然看向一侧，说道。
四周只有雪、岩石和光秃秃的树木，荒凉的峡谷中没有丝毫人类活动的痕迹。
“完全没有人的迹象。连路都没有。”
“这就说明我们找对了地方。”
“我同意。”
随着平淡的对话，马车驶入了一条不知通向何方的斜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