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掉……头发？”
面对这个疑问，伊安点了点头。
“外面很危险。虽然打扮成男孩并不能保证安全，但至少比作为女孩要好一些。况且你现在太显眼了。所以我们需要让你变得不起眼一些。”
如果是在21世纪，她或许可以凭借这张脸成为明星。
但在这样一个盗贼、强盗、堕落者、魔物以及异族横行的世界里，她的美貌只会让她更容易遭受各种不幸。
当然，只要伊安在身边，她应该是安全的。
但是总会有预料之外的情况发生，提前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毕竟根据伊安的经验，无法完全控制所有的变数，只能做好应对的准备。
露西亚显然有不同的想法。
“……”
从她微微张开的嘴就可以看出这一点。
伊安感到一种微妙的乐趣。
他让这个小大人吃了一惊。
梅洛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女孩的心思，认真地点了点头。
“这是个很好的建议。露西亚，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外面不多说话吧？”
“……好的。”
“伊安的提议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你最好听他的。”
“……”
露西亚闭上了嘴巴。
伊安低头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道：“菲利普，去拿把剪刀来。”
***
咔嚓，咔嚓。
剪刀的声音持续不断。
坐在桌边的露西亚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眼睛。
不仅仅是因为有发丝落在了脸上。
她紧紧抓着裙摆的手也暴露了她的情绪。
尽管没有哭出声，这已经是相当成熟的表现了，但她还是没能完全掩饰住内心的感受。
伊安突然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接受它吧。把它当作重生的机会。事实上，这也并不错。”
“……！”
露西亚的眼皮瞬间颤动了一下。
看来伊安的话触动了她的心弦。
菲利普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伊安。
令人惊讶的是，露西亚的表情开始逐渐放松。
“好了。睁开眼睛。”
当伊安抖掉剪下的头发时，露西亚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
她环顾四周散落的长发。
当她抬起手触摸自已新剪短的头发时，
“有点乱，不过看起来还不错，小姐。”
菲利普说道。
一直注视着露西亚的伊安点了点头。
“确实。剪完后看得更清楚了。”
他伸出手轻轻抬起了露西亚的下巴。
“问题不在于头发。真正的问题是你的脸。”
“……？”
露西亚抬头看向伊安。
刚才还是一副忍住眼泪的样子，
现在却流露出一丝好奇和期待。
不仅是菲利普，连梅洛也点了点头。
“的确，您的容貌太过出众了。”
“我们家族本来就以美貌著称，再加上王室血统，露西亚如此美丽也就不足为奇了。”
伊安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的确，露西亚完全可以被称为美少年。
这样的美貌足以吸引这个世界上的无数疯子。
“菲利普，去厨房拿些炉灰来。”
“炉灰……吗？”
“难道你想让她在地上打滚？”
“啊，明白了。”
菲利普迅速跑出去了。
露西亚似乎对自已的短发感到很好奇，不停地抚摸着。
真是个适应力强的孩子。
伊安心中暗笑。
毕竟，从小经历了那么多不幸的事情，这点小事对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
不久，菲利普带着一桶炉灰回来了。
伊安把手伸进炉灰中，然后抓住了露西亚的脖子。
“闭上眼睛，屏住呼吸。”
露西亚照做了。
伊安的手指轻轻地抹过露西亚的脸，包括耳朵和脖子都仔细地涂上了炉灰。
这看起来几乎像是一种宗教仪式。
实际上，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奇特的庄重感。
最后，伊安抽回手说：“好了。睁开眼睛。”
“……！”
露西亚睁开了眼睛，肩膀微微耸动了一下。
因为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已。
短而凌乱的头发。
脏兮兮的脸。
惊讶只是短暂的一瞬。
“哇……”
露西亚发出了一声不明所以的惊叹，并开始仔细观察自已的脸。
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容。
“还需要一个化名。听起来像男孩的名字。”
伊安漫不经心地补充道。
梅洛点了点头。
“是个好主意。化名……”
“路西法。”
就在那时，露西亚脱口而出。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她，她平静地继续说道：“古语中意为晨星。简称仍然是露西。而且这是一个男性名字。”
“……”
在我的世界里，这个名字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伊安在心里默念，随即耸了耸肩。
“就用这个吧。最好再加一个姓氏。”
“还要姓氏？”
“为了以防万一。嗯……”
伊安的目光转向了那桶灰烬。
“叫艾什怎么样？”
“路西法·艾什……”
露西亚轻声重复，点了点头。
“我喜欢。”
“那么从现在起，这就是你的名字。多用几次，直到你习惯为止。无论何时听到都能立刻反应过来。”
说完，伊安转头看向菲利普。
“去准备出发的行李，菲利普。”
“……？”
***
菲利普不满地瞪着伊安的后脑勺，从守卫们身旁走过。
他故意咂了咂舌，关上门，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宅邸。
刚才的行为其实是一种表演。
因为证人越多，就越能证明伊安与梅洛之间存在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真正的目的。
“真的彻底清空了。”
穿过花园时，菲利普说道。
伊安没有回答，继续前行。
这座几乎被废弃的宅邸曾经属于雷吉斯·布兰特。
所有家仆要么被处决，要么被监禁，宅邸的一切财产都被没收。
门口还有守卫站岗，是为了防止可能的余党。
当然，伊安是个例外。
“不过肯定还有隐藏的密室藏在某处。”
“知道的话就去找，不然就安静待在这儿。”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帮助大人的机会，我不能错过。说实话我也很好奇那里有什么。”
成长了不少啊，这个以前一听到污染魔力就吓得发抖的小子。
伊安开始搜查这座宅邸。
由于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搜索反而变得更加容易。
走进曾经用作书房的房间，伊安的直觉判断这里有秘密空间。
他越来越擅长找到堕落者的秘密藏匿处。
“……天哪。”
正在翻找书架角落的菲利普忽然转身对伊安说：“我想我找到了，大人。”
说着，他按下了书架后面的一块砖石。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了。
推开了书架，露出了一条通往地下室的狭窄楼梯。
“终于找到了。”
伊安笑了笑，走下楼梯。
狭窄而阴暗的地下室内。
举着火把照亮石室，菲利普耸了耸肩。
“相当简陋啊。比我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雷吉斯的秘密房间比其他堕落者的密室要朴素得多。
墙上和天花板上没有任何常见的符号或古代文字，也没有书籍或日记之类的物品。
只有一座没有任何装饰的祭坛和上面放着的一个小木盒。
“一定有它的原因。”
伊安站在祭坛前。
他对木盒里会有什么东西毫无头绪。
深吸一口气后，他打开了盒子。
“……”
伊安凝视着盒子里的东西，眼神变得阴沉。
菲利普紧张地看着这一切，见没有什么异常发生，最终走近了伊安。
“里面是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往盒子里看去，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盒子里是一块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干瘪的物体。
很快，菲利普的眼睛开始颤抖起来。
因为他耳边仿佛响起了低语声。
急促的喘息声。
不可理解的语言。
“……”
菲利普的眼神开始变得呆滞。
意识渐渐模糊，周围环绕着的黑色幻影也越来越清晰。
就在菲利普的手指开始颤抖的时候。
“……哈。”
伊安回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原来这就是迷惑人的方法。
他观察了一会儿菲利普，然后突然举起了拳头。
啪！
“哇啊？！”
被一拳打在脸上的菲利普尖叫着倒在地上。
他捂着下巴，仿佛刚刚从梦中惊醒般喊道：“你，你刚才打了我？”
“我是救你。”
“什么意思……啊，难道……”
菲利普迟疑地眨了眨眼，目光在伊安和盒子之间来回扫视。
“难道，我被那东西迷住了吗？盒子里的东西？”
“是的。你不记得了吗？”
“嗯，我记得我在看它……但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菲利普皱起眉头。
他的头脑里只有模糊的感觉。
就像宿醉后的早晨，记忆中有一大片空白。
隐约闪过的深渊碎片……
…差点被黑暗吞噬。
终于，菲利普的下颚开始颤抖起来。
他勉强捡起掉落的火把，抬头看向伊安。
“大人，您没事吧？”
“……没有。”
伊安的目光再次转向盒子里的物品。
模糊的幻影和低语。
“这东西甚至试图吞噬我的精神。”
不过他有足够强大的意志力来抵抗这种影响。
菲利普茫然地看着镇定自若的伊安，终于开口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来自彼岸的东西。”
“彼岸……难道是……”
“就是你们所说的深渊遗产或是黑暗圣物。不管公爵是怎么得到它的，总之他拥有了一个真正危险的东西。”
菲利普深吸一口气。
黑暗圣物、深渊遗产……虽然叫法不同，但它们都意味着同一件事——这些是不应该存在于世间的邪恶之物。
“所以退后一点。如果你不想再被迷惑的话。”
菲利普这才急忙退到地下室的楼梯边，不再直视那个盒子。
“我们应该立刻把它烧掉。”
伊安嗤之以鼻。
“这不是随便烧掉就能解决的东西。要销毁它，至少得投入圣火之中。”
他能如此断言是因为他已经确认了这个黑暗圣物的信息。
符咒：猎犬尾饰。
很可能就是之前他送回虚空的那个多足生物的一部分。
尽管雷吉斯认为那不是真正的古神，
但这只是一种相对的说法。实际上，那个存在无疑是超越凡俗的存在。
能够将自身力量封印在物质世界中的圣物。
“所以……”
伊安伸手去拿符咒。
幻影和低语变得更加清晰和响亮。
仅仅是注视就会触发第一层屏障。
从即死到疯狂，再到狂信徒化，这个符咒对意志力较弱的人有致命的效果。
当然，这对伊安来说并不是问题。
这些幻象和耳语对他坚不可摧的精神连一丝划痕都无法造成。
“别……不行…！”
感觉到不对劲的菲利普转过头来。
但是伊安已经握住了符咒。
“……！”
伊安的眼珠变得漆黑一片。
覆盖感官的幻象与耳语，以及涌来的污染魔力。
菲利普惊呼出声，而伊安却依然泰然自若。
这是第二层障碍。
在混乱之中，突然弹出了一个任务接受窗口。
深渊的猩红使徒。
伊安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那边也开始需要我了。
当然，这是一个不需要犹豫的提议。
‘接受。’
伊安调动了自已的混沌之力。
瞬间，局势逆转。
污染的魔力被无情地驱散。
伊安反向将混沌之力注入符咒中。
印记。获得黑暗圣物必须经历的过程。
愤怒的猎犬喘息声。深渊彼端的怪物幻影在他眼前乱舞。
但仅此而已。
伊安的混沌之力浸染了符咒。
最终，放弃了自已碎片的猎犬咕哝着回到了深渊。
它与符咒的联系被切断了。
‘……获取堕落者专属物品真是不容易。’
随着感觉逐渐恢复，伊安睁开了眼睛。
看到僵住的菲利普，他晃了晃手中的符咒。
“我会亲自把这个送到炉火神殿。”
刚松了一口气的菲利普意识到一切如常后，眨了眨眼睛。
“您是不是给它加了封印？”
“算是吧。”
“怎么做到的？”
“说来话长。”
伊安低头看着符咒。
现在里面的力量完全属于他了。
数值上也非常出色。
它增强了力量、敏捷和精神力。
提高了感官敏锐度。
还额外增加了对恐惧和错乱状态的抵抗力。
最重要的是，它让伊安可以恢复混沌之力。
混沌之力恢复+1的数值看起来并不算高。
但考虑到混沌之力正常无法自行恢复，这一点已经值得感激了。
‘……如果以后还能找到更多这样的东西就好了。’
伊安将符咒收好，心中暗想。
当然，获取其他黑暗圣物也会有风险。
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重要的不是手段，菲利普。重要的是阿格尔兰现在已经彻底摆脱了堕落者的阴影。至少暂时是这样。”
“……希望不会有太多这种令人不安的东西。”
点头同意的菲利普随后赞叹道：“我也是一位虔诚的信徒，但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或许大人您真的是卢索拉的化身。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能完成这样的壮举呢……”
如果他知道我刚才几乎成为了深渊的使徒，还会这么说吗？
伊安心里想着，脸上露出了虚伪的平静。
“别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我，走吧。现在我要回去休息了。”
***
第二天。
晚霞渐渐褪去，天空慢慢变成了深蓝色。
哒哒。哒哒。
两匹马拉着的马车驶出了宅邸。
马车悠闲地沿着大道行驶，朝城门方向前进。
“这个时候出城干什么……！”
守卫们望着马车，眼睛瞪大了。
他们认出了车里的女子。
提尔·恩的使徒，拯救国家的英雄。
“请让路。”
坐在驾驶座上的菲利普说道。
守卫们的目光困惑地移向他的身后。
梅洛靠在一张高椅上，双腿放在脚凳上。
一名侍女跪在地上为她按摩双脚。
整个车厢铺满了地毯和羊毛，显得非常舒适温暖。
怎么看都像是夜游的样子。
“很抱歉……但我们必须知道您在这个时间要去哪里。”
一名守卫面露难色地说。
“因为最近发生的事，国王陛下发布了命令。我们必须了解所有进出的人及其目的。”
“这也分人吧。”
菲利普冷冷地看了守卫一眼，接着说：“今天大人的心情不太好。所以你们最好别多问……”
“别生气，菲利普。他们只是尽职尽责。应该受到表扬。”
梅洛平静地插话。
她转向守卫们补充道：“对不起。我心里有些烦躁，想出去兜兜风，呼吸一下夜晚的新鲜空气。”
温和且礼貌的话语让原本紧张的守卫们放松下来。
他们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即让开了道路。
“路上小心，大人。可能有魔物潜伏。”
“谢谢你的关心。但我的随从足以保护我。”
马车通过了城门。
下一个关卡更加容易通过。
守卫们认为既然他们是内城出来的，肯定已经经过检查了。
马车驶出了阿格尔兰。
“正如伊安大人所说。当我表现得强势，而大人表现得和善时，一切都会变得简单。这是一种好骑士坏随从的策略。真是一直都能学到东西。”
菲利普嘀咕道。
不久，马车停了下来。
在一个树木茂密的岔路口前。
“到了。出来吧。”
菲利普转头说道。
梅洛坐着的椅子和脚凳下出现了动静。
“真是的，活久见，脚凳都能藏人了。”
米格尔从羊毛垫下爬了出来，接着伊安和露西亚也依次探出了头。
